童年的记忆中,雨是美丽的。
北京春天的雨很少,人们心里都是盼着下雨的,好容易下了一点小雨,人们就会笑呵呵地念叨着那句不知重复了多少辈子的老话:“好啊好啊,春雨贵如油啊!”
到了夏天,北京城就会经常下大雨了,大雨之前,先是黑压压的云飘上来,然后黑云逐渐变得灰白明亮起来,那就是大暴雨将至的预兆。雨到之前总会有一股很强的凉风吹过来,阴森森的,有一股飞沙走石的感觉。
这时有点文化的老人会说:“风是雨兆啊”,没文化的平头百姓则会说:“风是雨头,屁是屎头”,话虽糙,但意思是一样的。
轰轰隆隆的一阵闷雷之后,往往会有一声霹雷巨响,倾盆大雨就会突然从天而降。
那时候,我住的新六栋铁路宿舍大院里还没有水泥路,院子里都是黄土地。一下雨就是一片泥泞。不能出去玩,我们就趴在窗子上看雨,看对面的房顶上那由暴雨裹着狂风形成的白色雨雾,看在雨中狼狈奔走躲雨的人们,看暴雨打在水洼洼里砸出的一个个白色透明的水泡,又看那一个个的水泡被雨点击碎,这时候我们就会情不自禁地一遍又一遍喊起那首朗朗上口的歌谣:
“下雨了,冒泡了,王八戴上草帽了!”
那时候的城市排水系统很差,遇到大暴雨时很快就会出现大面积的积水,小河沟的水也会瞬间暴涨,有时甚至出现一点点“险情”。
在离我家不远的铁五小围墙外有一条水沟,平时没什么水,但是大雨过后,那条沟的水就会是满满的,而且流的很急。
有一次我妈带我到南边的大楼合作社买菜,回来的时候正赶上雷阵雨,下得非常猛,我们在路边屋檐下等了半天,趁雨稍小一点的时候赶紧往家跑。路过那条已被大雨升格为“小河”的水沟时,我胆小不敢往前走了,因为水沟上的小桥是用几根废旧的电线杆子搭的。平时走没啥感觉,可下雨后,电线杆又湿又滑,下面还有飞奔咆哮的水流,真是有点吓人(原谅我用这么夸张的文字来描写那条小水沟,因为在一个小孩子眼里,一切都是很大、很大的)。
妈妈看我那副怂样子,只好抱着我走。
在我们前边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蹒跚前行,突然,那小女孩一脚踩空了,半个身子掉到电线杆的缝子里,大叫起来,我妈赶紧把我放下,跑上去把那个小女孩拉了上来,小女孩吓得大哭。我妈安慰她,问她住在哪。这时后边又来了一位大妈,说认识那小女孩,就带着她走了。
长大以后,我每次路过那个小水沟时都会想起那件事,尽管随着个子的长高,那条小水沟在我眼里越来越不算什么了,我甚至怀疑那天的情形是不是真的算是“险情”?但妈妈在雨中一把将小女孩从小桥缝隙里拽起来的身影,却清晰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像是刻在U盘里的影像,经常在我眼前反复播放,我坚定地认为,妈妈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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