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家门的瞬间，我楞了下，想起来传闻:故宫的工作人员，每天早上第一次开门时，会大声招呼一句:我进来了……我愣神的刹那，孩子大声说一句，回家喽！从我胳膊和门的空隙闯进家。
嗯，是呀，回家了，小小的人儿，在这里呱呱坠地，在这里蹒跚学步，在这里牙牙学语……这是她情感上依赖的地方，情感上真正的家。这是她的原生家庭的所在，也是我离开原生家庭后，真正意义上的家。尽管，居住远不及空闲的时间多，好在一切保持原来的样子。熟悉的布置，熟悉的玩具，书籍，器皿，熟悉的家的味道。
扑面而来的尘土也遮不住这熟悉的味道，旧布单掩盖着的陈设，看轮廓也知道是什么。娃没有嫌弃这脏乱差，检阅一样的到处寻找她的“家”。
我找一处坐下来，安静的，有些反常的欣赏这个小小的人儿，忙里往外，进进出出。后来索性帮她把沙发揭露开，放置她找回来的布娃娃，手镯，绘本，沙漏，汽车，望远镜……甚至我的婚戒，纪念币……
这个慌乱的空间，有了她的热爱，变得温暖起来，热闹起来。没回来之前，我想象着旧居的荒芜，如今没有。我甚至无意中开始打扫。
这里有我喜欢的一切，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喜欢才存在的。二人世界到三口之家，一碗一匙，地毯沙发书橱酒柜……都是。这个酒柜得来不易，我寻了遍了当地家具城，没有一件满意，不忍心凑合，找到一位设计师朋友，向他讲述我想要的样子或者感觉，请他设计，然后一起多次修改，核对，亲自去工厂，看着从雏形到成品……又在雪夜从郊区跟车提货。
近十年过去，我再没有如此清晰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坚持得到什么，认真的计较什么……不看到这架酒柜，我甚至忘记我曾这么真实过。
靠近窗子的沙发垫，有一块晒的退了色，和其他地方比起来，旧了很多，很明显的。窗帘也是，甚至窗子的颜色也陈旧了起来。原来时间没有在这里等我……
孩子找到了她的小豌豆，酒红色的一个播放器，那是她的，因为里面存着她的胎教音乐，她很小的时候就会操作这个小豌豆。当音乐想起来，她可以跟着街拍哼着。我不懂节奏。这是她一个人的记忆吧，不晓得。
窗台从最开始的小茶室，变成了书屋，后来又改造成小花坊。其实并没有养花，养了些不善于开花的常见盆栽。养的最久的是一盆常春藤，我结婚那年从爸爸的园子搬回来的。爸爸亲自打理的花，他乐意让我带回自己家。
千里之遥远，一路火车，带一盆花，当时的温暖，是想着故土么？我何曾这么纯粹的热爱过故土？也没有纯粹的憎恶过。或许都有，我不肯承认与和解。
与其说爸爸给我一盆花，不如说是送给我“常春藤”三个字。
这常春藤也不负所望，不断地生长健壮，虽然也曾枝蔓纠缠，终究算是常春了。
从去年入冬到入夏我病，到现在，算起来快一年没有回去过了。起初婆婆经常过去浇水，后来疫情严重，去的少了，后来忙着照顾我和孩子，就不再去了。这常春藤枯成了干柴。依然翠绿着。
或许这才是终极的常春吧。这些花，不名贵，却珍贵。
我的家，开车十分钟就到。距离却败给了时间。竟然快一年都没回去。或许，我跟这房子，是少了交流，才会想到荒芜。
还有一盆紫玄月，去年回家扦插种植的。爸爸说，这紫玄月最容易成活，有点土和水，就活了。适合陪我去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在爸爸的思想里，我选择定居了一个气候恶劣的地方。没有湖泊江河的地方，算的上好地方吗？电视剧里，导演流放犯人，才去那极寒之地，流放给下等奴才当奴隶的。
流放就流放吧，反正我是自己的导演。
这里说回家，是说我回我爸爸妈妈在的家，我的家。爸爸的小园子里，这个季节什么花开了，我最清楚，妈妈的小菜园里，这个季节什么菜成熟了，我也能猜到七八分，每年大概都这个时间回家。今年的行程，还没有提上日程。每天打电话给妈妈，偶尔说起来行程，妈妈会安慰我说，你累的话，别着急回。家还是那个样子。
我不累，是我的隐瞒，给足了妈妈吓唬的空间。
家还是那个样子，怎么会？纱窗上的红色漆，没有掉颜色吗？
一个小时多点飞机，一个小时车程，四十分钟船程，下船上岸就进家门，我竟然一年半没有回家了。突然有一天我到家，正在午饭时候，妈妈会因为没有准备我的餐份而窘迫，一定非常开心。
时间还是败给了距离……内心的那个距离，不是和父母，是和我自己的倔强。
去年说好了，要陪爸爸给他的新房子装修。这个季节，蛮适合装修的。晚一点打给爸爸，他一定乐呵呵的说，装修的时候，我住你那边，等我的装修好了，再装修你的……什么你的我的，要我说呀，中间打通就是了，我看把阳台那堵墙打掉就好……
新家装修，我一定要把书房设计好一点，至少够我几十年不腻的。合适的地方置两把摇椅，茶室还是要小一点，容三人即可。不过，我不着急。
孩子找出来了一张旧照片，断壁残垣，草木深荒，她让我讲讲照片上的事情……我一直不太喜欢拍照片的。
早几天就约好了老友周六一起午餐，他也是阳明心学线上学员，17期的一位老师。我因为临时决定回家，改了主意，爽约了。老友并没有不开心，还支持我随心而动。他安慰我说，自己公司最近比较繁忙。
这顿饭，约了也很久了，一直停留在微信电话里。他不在，或者我不在，他没时间或者我没时间。或者索性，我随心而动去了。
可见，距离，不只是时间和空间。还有行动的那颗心。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