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看一朵花做一次远行

20岁那年的秋天，一个要好的同学写信给她，说小珠山下大片的菖蒲花开了。

“来看看吧！”

毕业后跟同学往来的很多封信笺里，她都这样邀请。

当时，同学认识了一个搞园艺的朋友。寄给她的照片中，手捧一大把花束，身边的茶几上还散落着粉红、粉白的花枝，看上去象迎宾花又象是马蹄莲，她从来没见过那种花。

“下班途中，我在车筐里插满鲜花，从公司出来是一路下坡，海风吹拂裙裾似蛱蝶舞，引来很多路人的目光，心情都跟着飞扬起来……”

作为一个文学青年，同学用文字这般描述，令她心向往之。

为看一朵花做一次远行，其实也是想遇见另一个人。到同学所在的海滨城市，会路过初恋男朋友家所在的县城。书信来往近三年，父母反对，那一场连接吻都不曾有过的拉拉手的恋情正无疾而终。

他不再写信来，她以为总该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有心去追问“那个真实的缘由”，内心却又毅然决然下定决心“不再追问”。她请了假，去女同学那里，看花。又怕路上自己按捺不住中途下车去找他的冲动，就在钱包里夹了张纸条，写了三个字；动身的那天，又在手心里用圆珠笔写下三个字——不下车！

长途汽车经过他的城市，她不停地向窗外张望。不想放过车窗外闪过的每一个人的面孔，期待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想，如果有缘，就会这样相逢吧。

没有如果。

在小珠山下的一个苗圃里，她看到大片的唐菖蒲，将雨的黄昏中，白的、粉的、紫的，连成一片，美得象一场梦。她骑着同学的自行车，把大把的花束放在车筐里，一个人在海边骑行……她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不再写信，甚至连“分手”两个字都不肯说？失恋的情绪弥漫在心头，同学也避而不问。那时候她们就知道，有很多事，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也无法诉说。

当年流行一种叫做“芝麻卡”的小卡片，上面大都印着类似后来被称为“鸡汤”的文字，她看到了一句话，就慢慢释然了。

属于你的，躲也躲不开

不属于你的，求也求不来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

住在同学家里，玩了两天，每天都到苗圃，她甚至觉得那些花是为自己开的，心里也没有了那么多的忧伤。临行前，同学的朋友送了她一大堆唐菖蒲的球茎，让她带回家种在花盆里。

回程的汽车仍会经过他所在的城市。她依然忍不住向车窗外张望，似乎要看清每一个人闪过窗外的人的面容。也许，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吧？她想，如果有缘，就会相逢。

长途客车在那个县城的一个乡镇停留，那是他老家的所在地。司机停车休息的空档，她把那些菖蒲的球茎扔进了路边的田野里。

……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唐菖蒲的花语是——怀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