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开一个职能部门召集的会议,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小城市,数算起来,弹指一挥,已经20多年没见过面,但还是能认出来。
我没跟她打招呼,也许她早就不认识我了。但青春年少时曾经经历过的一幕,却又在脑子里浮现出来。
当年的我算是个文学青年。当年的文学青年应该是读过几乎所有的伤痕文学,关注过“人生的路啊,为什么越走越窄”这样重大人生课题的讨论,聆听过“风流啊,风流/什么是风流”这样的诗歌朗诵,熟知朦胧诗人舒婷和北岛,耳熟“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能详“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症”……把那些句子大段大段地抄在手抄本书;喜欢看报纸的副刊;订阅的杂志包括《诗刊》《星星诗刊》《小说月报》《小说选刊》等等。因为年轻,在喜欢三毛撒哈拉的黄沙之外,也喜欢琼瑶的风花雪月淡淡的哀愁……当然,还喜欢写点东西,并致力于向媒体杂志投稿,希望能够发表一、二……
我在工厂工作,两班倒,八小时之外,写诗。偶尔也向报社投稿,偶尔有发表。因为发表过作品,厂里给报了个报社通讯员的培训班,我去参加了几天培训,发了个“通讯员证”,跟报社的人接触了多了起来。
后来报社要出一本诗集,责任编辑是报社的刘老师,现在我使劲想了想,已经想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的笔名岩石。也许是我的潜意识选择性地对他的名字进行了遗忘,只能这么解释了。他曾在西藏工作过十年,脸上有着紫外线晒伤的永久的高原红,也因此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很多。
就是筹划着出诗集那阵子,春日的一天,报社组织通讯员去百里开外的一个景点看梨花,带队的是刘老师,他妻子同行。他妻子我也是见过的,好像比他小很多岁,高高瘦瘦,不太爱说话,但说出话来,总是一副“曲嫁了”(嫁给他委曲了)的口气。我记得那天是一个旅行大巴车,浩浩荡荡的二十多个人的队伍,到了山上,看到梨花开得正白,也是各种的摆拍。
我当年其实很拘谨木讷,也不爱拍照,那一天大概是在大自然中,周围又都是文学青年,很放松,看到大家拍照合影,看到刘老师,便鬼使神差地单独跟刘老师合了个影,因为觉得他对我在写作方面有过指导,把他老师看心存感激吧。
现在想起来,是当年刚20岁出头的我很傻很天真,考虑事情没有那么周全,完全没有注意到刘老师的妻子投来的幽怨的、仇视的目光。那目光隔了这么多年,我才能想象其中隐含的敌意和醋意,一个没有安全感、在婚姻里不自信的女人往往会比别人更敏感如草木皆兵。
第二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刘老师打来的,大意是说因为拍照的事,他们家经历了一场暴风骤雨,老婆不依不饶,把他的手都掐破了,打电话的意思是那张照片就不洗了。
挂了电话,我没有太多的歉意,一是自己真的无意插足,二是觉得那女人多余、不可思议,吃得哪门子醋啊?!要真有什么事,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你面前跟你老公合影吗?简直不可理喻!后来自己内心有假想的对话,若她来找我,年轻气盛的我一定会翻脸,言语刻薄地回应:
你以为你老公是谁啊?你拿他当个宝我还真没看在眼里!
是啊!我明明白白的青春,又不是没有男朋友,会把个老男人放在眼里才怪!当然,她也没找过我。后来工作忙,我便离开了那个圈子,跟那些人不再有任何的来往,也不再写诗,后来的岁月里也不会随便跟任何一个男性单独拍照(人生忠告——千万不要随便跟人家老公合影,以免惹火上身、沾腥惹臭)。
过了很多年,偶尔听说刘老师他们俩口子到底还是离婚了,各自找了比自己小十几岁的老婆和老公,各自又生了孩子。
看,跟我没一毛钱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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