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天既是年三十,又是苏以沫生日,所以每年苏家都是中午庆生,晚上吃年夜饭。
江若琳一大早出去见了个朋友,赶着中午回来为苏以沫庆祝生日。哪知刚走到小区门口,就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竟然是沈一辰。
对于这个学生,江若琳着实有些看不透。沈一辰刚转学到晨南时,江若琳就从蒋玉希那里听闻了他的各种事迹。一个混世魔王般的人物,平日里不是打架斗殴,就是睡觉逃学,就连蒋玉希提起他都不住摇头。
江若琳起初一直很担心沈一辰不好管教,私下里甚至已经想好了一些对策,只等着他一发作,她便见招拆招。
不曾想,沈一辰虽有点桀骜不驯,却几乎空担了校霸的名,过去这一年多,破天荒地没有惹出什么事。
而且,他竟然立下恒心,开始好好学习了。这一切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江若琳的想象。她只当沈一辰开窍了,知道上进了。
作为班主任,江若琳当然乐见其成,甚至很是欣慰。
转折发生在不久前。那天,她无意间听到同个办公室的老师聊起了沈一辰,言语间竟还涉及苏以沫。
江若琳细细追问下,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不等她消化完,蒋玉希也听说了此事。
后来就是她和沈一辰都去了校长办公室。
江若琳不禁想到那天蒋玉希把沈一辰赶走后,和自己的谈话。
“江老师,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孙子,从小就有点调皮,又因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难免都惯着他。之前他在临北,天天混日子,我还担心转学过来也管不住他。好在,有你这个班主任,他成绩才能进步这么快。”
“校长,这个我可不敢当。”江若琳闻言连连摆手,“主要是沈一辰自己肯用心。”
蒋玉希笑道:“江老师,不瞒你说,虽然我刚刚骂了他,其实心里还是高兴他肯上进的。另外,这事也多亏了苏以沫,要不是她,一辰肯定不会有今天。”
江若琳听她言谈之间颇有些赞赏苏以沫的意思,心念一动,暗道:蒋校长似乎并不像她方才说的那样不赞成沈一辰追苏以沫啊。
只是,两个人都还是孩子,这时候说什么都太早了。
因此,江若琳也只能故作不懂,笑道:“校长您说笑了,都是孩子们的玩笑话。”
这场谈话,才过去几天,没想到就在自家小区门口遇到了沈一辰。
她招呼了他一声,又和保安解释了一番。保安很快回到岗位。
江若琳则疑惑地看着沈一辰,心中猜测他这个时候站在这里,莫非是来找苏以沫的?
沈一辰的回答印证了她的猜测。
“江老师。”沈一辰见到江若琳,就如见到救命稻草似的,脸色由悲转喜。倏尔,他仿若想到什么似的,拽着背包肩带的左手下意识握紧,犹豫半晌,才走上前道:“江老师,我知道今天是苏以沫的生日,想和她说声生日快乐。”
他说这话时略微垂着头,彷佛有些不好意思。不请自来,还堵在人家门口,这行为在长辈看来,应该很不礼貌吧?
江若琳有些吃惊地看着他。饶是她经常和这群年轻孩子打交道,也没想到沈一辰竟然如此直接。他就这样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说出来了?
她又觉得有些感慨,少年人的悸动,或许就是这样简单直白,却纯粹生动吧。可惜,按照以沫的性格,应该不会在这时候搭理他的。
江若琳便劝道:“今天除夕了,早点回家和家人过节吧,你的话我会转告以沫的。”
沈一辰摇头:“我想见她一面,不然我就一直等。”
江若琳叹了口气,“这么倔......”然而再不忍心,她也不能随便替苏以沫答应这种事。末了,只好又劝了沈一辰几句,才走进小区。
江若琳没去自己家,直接坐电梯到了15楼。进门换了鞋,找了一圈没看见苏以沫,便问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苏以沁:“以沫呢?”
苏以沁笑道:“在房里呢,今天好多同学给她发祝福短信,还有打电话过来的。”她站起身,三两步跑到江若琳面前,神神秘秘道:“还有想找她出去玩的呢~”
江若琳点了点她的额头,也笑道:“难道你生日那天不是这样?我都怕他们直接找上门......”说到这里,突然打住,可不是么,现在外面就站着一个呢。这姐妹俩,一个比一个招人喜欢。
苏以沁只是笑笑不说话。江若琳想了想,还是去了苏以沫房间,把沈一辰的事情告诉了她。
“以沫,要不你直接让他回去?我这有他手机号。”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就要拨出去。
“小姨,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苏以沫皱眉道:“我让他回去了。”
“他还挺犟的,非要见你,说等不到就不走。”江若琳无奈,“我劝了半天没用。”
苏以沫道:“不管他,等不到他自己会走的。”
两人正说着,苏以沁在外面喊道:“小姨,沫沫,出来吃饭啦!”
一家人围坐在餐厅,说说笑笑,吃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饭。饭后,苏妈妈取出亲手做的蛋糕,全家唱了生日歌,又让苏以沫许愿。
苏以沫想了想,在心里默念了一个愿望。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苏爸爸正笑着帮忙切蛋糕,突然听到苏妈妈喊道:“哎呀,下雨了,你赶紧去阳台收下衣服。”
苏以沫站起身道:“爸爸帮我切蛋糕,我去收衣服。”
苏妈妈道:“今天你是小寿星,坐着别动!苏海鸣,快去!”
苏爸爸刚放下刀,苏以沫已经走到了阳台,回头笑道:“爸爸快切好蛋糕,我收好衣服就要吃。”
屋内几人都笑了。
苏家的房子虽是多年前买的,但户型非常好,南北通透,三面朝阳。位于南面的阳台,正对着街区。
苏以沫见雨果然越下越大,便快速收了衣服。她无意间往阳台外扫了一眼,却恰好看到小区门口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他没打伞,只是站在稀稀疏疏的雨幕中,一动不动。
苏以沫当然看出那人是沈一辰。她抱着衣服兀自站了几分钟,发了会呆。
“沫沫,怎么还不进来吃蛋糕?”苏以沁见她迟迟不回去,便也走了过来。
“你看什么呢?”她顺着苏以沫的视线望去,惊讶地张了张嘴,指着那落汤鸡迟疑地问道:“是不是那谁?”
苏以沫点了点头,抱着衣服率先进了屋里。
“姐姐,去吃蛋糕吧。”
苏以沁见状默默给沈一辰点了根蜡。
苏以沫其实已经吃的很饱,但为了不辜负妈妈的心血,她又吃下一块蛋糕。
苏妈妈笑眯眯看着女儿乖巧地吃着蛋糕,叮嘱道:“今天外面下雨,就在家里走走消消食,然后去房间休息会,晚上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姐妹俩笑着道了声“好”。
苏以沫确实有些吃撑了,她在客厅里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间,就逛到了阳台。雨没有停下的意思,从方才的稀疏,逐渐变为密集。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试了下雨滴的大小,发现那颗粒落在手上还挺有重量的。
苏以沫又看了眼那笔直如青松般的身影,思绪模模糊糊,有些不解,又有些茫然地想:他为什么还不走?
她望着那人,突然想到小时候和苏以沁在公园里看到的一只流浪猫。那天也下了雨,虽然不大,但猫咪浑身都淋湿了,躲在公园的垃圾桶下瑟瑟发抖。
她们想把它带回家,可刚一走近,猫咪就惊慌失措地逃走了,怎么也找不到了。
苏以沫不明白,猫咪都知道躲在有遮挡的垃圾桶下面躲雨,沈一辰为什么不知道找个可以避雨的地方?
她不理解,怎么想都找不到答案。所以,她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拿着伞下了楼。
苏以沫要亲自问问沈一辰。
五分钟后,她出现在了小区门口,站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打量着他。
沈一辰仍旧维持面朝里站着的姿势,微微低垂着头。他的发丝几乎湿透,贴在额头和脸颊,雨水顺着那轮廓流淌。浅棕色的大衣表面浮了一层水珠。
他始终没有抬头,也就没有发现一心想见的人早已站在了面前。
苏以沫又往前几步,走路的动静终于引起了沈一辰的注意。他顺着视线里的那双冬靴慢慢抬起头看向来人,当看清那打着淡绿色伞的女孩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出现幻觉了?为什么苏以沫竟在向他走来?
沈一辰怔怔地看着苏以沫走近,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喃喃道:“我不是做梦吧?”
苏以沫并不作声,见他像是傻了似的,皱了皱眉,伸手递过一把伞。
沈一辰下意识接过,却没有打开遮雨,依旧呆呆看着苏以沫。
“你喜欢淋雨吗?”她清冷的声音伴着雨声落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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