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光转向她,只见她冲着柳清风说道:“清风,你为何还不出手?莫非你已经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卓夫人一句话惊了在场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在二人之间徘徊。
卓夫人也在看柳清风,而柳清风却只是在把玩手中的折扇,全然无事众人别有深意的目光。
段叙生却忍不住要说话,他不知道卓夫人竟也与明月摘星楼有了往来,旁人好事的目光令他感到恼怒,话语不禁有些粗声粗气:“娘,你为何会与他有约定?是什么约定?”
柳清风依旧不语。
众人便将目光转移到卓夫人脸上。
卓夫人却笑了,美艳的面上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倘若此时不是在如此剑拔弩张的状况下,卓夫人的风姿绝对是一道美景。
段叙生见此状况更为恼火。
卓夫人却说:“我与清风自然有约定,这自然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一句话却又吊起了众人胃口,越发想知道其中纠葛。
卓夫人又道:“清风,你为何不说话,难道你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吗?”
段叙生闻得此言已是气得七窍生烟,心中认定柳清风欺负卓夫人。
只听“啪”一声,柳清合上手中折扇,此举自然吸引众人目光。而他却说:“不错,我与卓夫人的确有约定。”
段叙生面色一沉,看向柳清风的目光越发不善。
温情终是忍不住好奇心,没好气道:“柳大哥,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吗?调人味口很有趣么?”
柳清风笑道:“论调人味口,我可比不上你温姑娘。”
温情面露尴尬,嘴上却不饶人道:“好说好说,我不是为你保密吗。”
柳清风笑笑,冲温情拱手,似讨饶一般。
温情瞥他一眼,不再言语。
段叙生急于追问道:“你二人究竟是何关系?”
卓夫人抿唇一笑,似有些不好意思看向柳清风。
这一眼似含羞,带着女子的矜持,又带着妇人的媚,看得人心中犹如有只猫一般抓挠。
柳清风不言,只是笑。
卓夫人道:“叙生,柳楼主可不是外人,他是你的兄长。”
卓夫人一言,众人瞠目,这个消息实在惊诧。明月摘星楼楼主柳清风竟是段家堡少堡主段叙生的兄长,那么卓夫人竟是柳清风的母亲?
段叙生却难以接受,向来是独子的他怎的突然冒出一个哥哥来了?不禁打量起柳清风,可无论怎么看,二人都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这亦是众人心中所想,柳清风堂堂一楼之主,气度非凡,其人才风流倜傥,虽未有侠义之名,却也是江湖一个十分有名的是人。而段叙生同样生得一副好皮囊,虽出生名门望族,顶着段家堡的名头未做出任何大事,倒养出许多少爷脾性,全然不及柳清风半分。
这二人竟是兄弟,实属一桩奇事。
段叙生却非但未因多了位兄长而高兴,反倒态度不善地质问道:“兄长?柳楼主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段家后人?”
柳清风悠然道:“我本就是段家人,只是……”
“只是什么?”段叙生追问。
却听柳清风冷哼一声,缓缓说道:“我姓柳,这一生只姓柳。段家亏欠我的,我虽没想过要讨回来,但也不愿与段家有任何瓜葛。”
卓夫人依旧面露笑意,似不在意道:“你虽不愿承认,却也无法否定身体里流着段家的血。”
柳清风却道:“你说得不错。”
卓夫人又道:“所以此番你要出手。”
柳清风道:“我自会出手。”
卓夫人笑,风情万种,声音之中都沾上一分风情,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柳清风也笑了,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只见他手下微动,折扇一击,卓夫人面色一沉,怒视柳清风,那模样似要将他挫骨扬灰。
只听卓夫人咬牙切齿道:“柳清风,你这卑鄙小人,竟要做出灭族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吗?”
柳清风笑道:“柳某说过,今生姓柳,我族只余下我一人,卓夫人所言灭族之举,莫非认为我会对自己不利?”
卓夫人脸色阴沉,脸上表情不再风情,带着一股狠绝的杀意。
柳清风笑道:“终于装不下去露出本来面目了吗?卓夫人,当年你背着段堡主将我娘与尚在襁褓中的我狠心赶出段家时,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卓夫人道:“你那娘亲不过是青楼女子,又如何配与我共侍一夫?更何况,你又怎知你那下九流的娘亲不是满口谎言的腌臜之辈?”
柳清风神色一沉,眼皮一震,竟是隐忍住心中那股情绪。只见他唇边依旧挂着笑容,却带着冷然,他语气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只听他说道:“与一个下九流的妇人争宠,原来卓夫人竟打心底里认定自己比不上一个青楼女子。”
卓夫人双目圆瞪,一双美目竟如能喷出火一般,想也不想,一双坚硬“利爪”袭向柳清风。
顾群飞站立一旁,不禁自言自语道:“真是精彩,今天当真不虚此行,早知道这场戏中还有戏,我就该带些酒来边看边喝个痛快了。”
身旁烈火却道:“喝酒?以你如今的身体状况还想喝酒?”
顾群飞一愣,面露沮丧神色,却又突然笑起来,说道:“此生还能听到兄长一句关心的话语,我便是死也满足了。”
烈火转过头去,看也不看他。
顾群飞却笑得更欢了,他的兄长越是别扭,表明越是关心。
蓝衣垂眸一瞬,似在思索什么。又将视线转向沈落枫,见他虽在看二人相斗,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也是今日才知柳、段之间的纠葛。
沈落枫感觉蓝衣的目光便收回视线来,二人对视,他习惯露出一个微笑来,却有些意外地看到蓝衣眼中暗含的担忧。不禁一愣,随即明白蓝衣心思,便冲她微微摇头,唇边笑意不减。
温情看二人“眉来眼去”,心中有一分奇异的感觉。这两个人是不是不用言语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他们竟已经如此默契了吗?为何她却不能看出沈落枫心中所想呢?暗暗叹口气,视线却无意间瞟见薛寒衣也在看蓝衣与沈落枫,温情不禁又感到十分沮丧,她竟然连阁主在想什么都分不清楚,她是不是应该要再去江湖历练历练?
暗自叹气,温情索性不再探究二人眉眼间的意义。转而看柳清风与卓夫人,这一眼竟让她看到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柳清风。
平日里的柳清风总是衣冠楚楚,一举一动必定倜傥,风度翩翩,面上总带着笑意,好像任何事情都无法惹恼他,好像任何事情都没有资格令他失态。然而此刻的柳清风,虽然不至于失态,却也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风度,一双总是笑着的眼里透露的,却是决然的杀意。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柳清风,又或者这只是其中一个柳清风。但无论是怎样的柳清风,温情都觉得那是无比自然的,凡是为人,必然有许多情绪,倘若无情,必非正常人。
温情鲜少有机会见识柳清风动武,如今却是完全对他另眼相看。他的兵器是平日里几乎不离手的折扇,木头扇骨,纸质扇面,最是脆弱之物,却在他手中成为利刃,即便是卓夫人的“利爪”也抓不坏,刺不破。一招出击更是威力无比,其势如翻江倒海一般,击得卓夫人连连后退。
一招势如破竹,折扇一展,经自脱手,如同一个巨大飞镖,夹着劲风向着卓夫人袭去。只见那把折扇兀自飞出,却又不停,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回转而来,移动路线竟皆是追逐卓夫人而去。
卓夫人堪堪避过,显出一丝狼狈,看向柳清风的表情带了一分怨毒。
柳清风却视而不见,他连看都不看卓夫人一眼,手中折扇一收一探,几步来到卓夫人面前,杀招至。
卓夫人面色陡然苍白,因为杀招近至眼前,而她竟不知为何躲避不开。
柳清风冷冷一笑,手中招数不停。
卓夫人额上冒出冷汗,依旧无法出手。
柳清风的笑凝在脸上,因为他的折扇偏了方向,面前的人也由卓夫人变为一个黑衣人,这个人是薛斐。
众人并不惊讶,好像薛斐会出手阻止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柳清风亦不觉得惊讶,却说道:“你既是薛家人,便与此三人是仇人,竟阻我杀你的仇人。”
薛斐说:“你不能杀她。”
柳清风道:“她必须死。”
薛斐道:“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杀她。”
薛寒衣道:“包括薛家亡魂?”
薛斐道:“薛寒衣,当年若非与你争族长之位,我必不会娶一个不爱的人为妻,亦不会造成今天的局面。可是,若非你为了一个承诺不肯将梦魂剑交出去,薛家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你敢说你没有一丝责任?”
薛寒衣道:“我信守承诺何错之有?!梦魂剑本就是一把邪剑,并非任何人能够驾驭,若是流落江湖,如何收场?”
薛斐坚持道:“薛寒衣,你不能杀卓夫人,也杀不了。”
薛寒衣却笑了,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阻止我!”
薛斐道:“我不会与你打,祖训规定薛家人不得内斗。”
薛寒衣道:“我自是不会违反祖训,梦魂剑如今并不在我手中,自然不是我与你打。”
薛斐突然转过脸来看沈落枫,道:“沈公子。”
沈落枫心中一震,暗道不妙,道:“薛前辈。”
薛斐道:“我赠你的玊玦剑可带在身边?”
沈落枫将玊玦剑双手奉上,道:“自然带在身旁。”
薛斐点头道:“那好,你与她打。”
沈落枫惊愕,道:“这……”
薛斐道:“你既接了我的玊玦剑,便是薛家人。梦魂剑既是邪剑,自然不容于世,你便有责任阻止邪剑危害江湖。”
沈落枫迟疑道:“可是……”
薛斐未等沈落枫言语,抢道:“你是沈家后人,莫非也要为了一个女人置侠义于不顾?!”
沈落枫万分为难,却也是早已预料到的结果。所以,他不禁看向蓝衣,他想在蓝衣眼中看到拒绝之意。
可是,蓝衣却十分平静。
蓝衣自然平静,她的情绪向来单调得很。即便这一次她不想出手,却又不得不出手。所以,她便不再纠结,梦魂出鞘,直指沈落枫。
沈落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手中玊玦剑的拿在手中仿佛比平时沉重千万倍。
蓝衣忽略沈落枫眼中的痛苦神色,她出手比平时更加狠绝,招数比平时更加迅速。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她的剑丝毫没有半分犹豫。她不懂得痛苦,更加不明白那是什么滋味。
沈落枫却越打越痛苦,胸中似乎有一团火被点燃,越烧越旺。他手下动作亦不免与平时的温润截然不同,招招带着危机,他就好像真的将蓝衣当成对手,当做仇人。
蓝衣身手不凡,却不是沈落枫的对手,此番自然也绝不可能会赢。她的招数以快为尊,可沈落枫却能招招制她,最后她竟全无还手之力。
沈落枫面上再无平日里的笑容,此刻变得有些陌生。他看着蓝衣,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冰冷得犹如变了一个人。他好像忽然变成了蓝衣的仇人,似要将她挫骨扬灰。
场面一度变得异常安静,气氛压抑得好像令人无法呼吸。观战者目不转睛,就怕二人一招一式的对决,仿佛错过,此生就再也见识不到了。
蓝衣虽然不敌,却毫无退缩之意,也绝无半分惧意。仿佛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双方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否则她绝不会罢手。
沈落枫的招式越发狠绝,动作越来越快,好像完全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
蓝衣一剑刺向沈落枫,却被他手中玊玦挡回,他反手一挥。蓝衣面色微变,竟没有任何动作,任由玊玦刺入身体之中。
众人一愣,不解蓝衣明明可以躲过,为何偏偏中了招。
沈落枫愣神一瞬,看着手中长剑竟刺入蓝衣皮肉,血将她的蓝衣染成深色。
沈落枫既恼又悔,竟伤了她第二次。第一次因为误会,那么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因为那所谓的侠义?沈落枫突然觉得这实在可笑。
玊玦剑刺破皮肉的瞬间,蓝衣皱了皱眉,眼看沈落枫双目逐渐恢复清明,又见他眼中满是疑惑与挣扎,她咬牙往后退了两步。
“蓝衣!”沈落枫似瞬间惊醒一般,扔掉手中长剑,上前扶住蓝衣倒下的身体。
蓝衣看着他,众人觉得似乎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可是仔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沈落枫懊恼不已,方才因心绪混乱,竟险些走火入魔。若非蓝衣突然罢手,结局恐会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你忍耐一下,我帮你疗伤!”沈落枫扶着蓝衣欲离开,不想薛斐竟拦在面前。
薛斐瞪着沈落枫道:“沈落枫,你竟要救她?”
沈落枫心中早已充满悔意,于是说道:“是,我要救她。”
薛斐道:“可我要你杀他。”
沈落枫已逐渐冷静下来,说道:“可我却不会杀她。”
薛斐道:“不,你必须杀她。”
沈落枫疑惑道:“莫非前辈有必须杀蓝衣的的原因?”
薛斐道:“你难道没发现,此间事皆与此女子有关?自从她出现,江湖便不得安宁。她手握追魂令,那可是魔教最高掌门人才能拥有之物,你难道不怀疑她的身份?”
沈落枫却道:“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救她。”
薛斐恼道:“你!”
沈落枫道:“前辈,抱歉。”
薛斐眯眼看被沈落枫遗落在地上的玊玦剑,语气不善道:“你既不帮我杀她,我便杀你。”语罢,只见他跺脚一震,玊玦剑便落于他手。
银色光芒乍现,玊玦剑出鞘。
薛斐手中长剑直取沈落枫,其剑风凛冽,华光闪烁,竟真如闪电一般。
沈落枫一手搂紧蓝衣,一手抵挡薛斐挥来长剑,只见他以食、中二指夹住玊玦剑身。同时微微侧身,令蓝衣避开误伤。
薛斐一击不中,不怒反笑。招式陡然改变,长臂在半空划出一道弧度,竟带出一道光芒。凌空一跃,当空一劈,又带出光芒万丈。
沈落枫面色一沉,搂住蓝衣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眼看薛斐长剑就要劈下,眼前无兵器,情急之下,抽出梦魂剑来。
只闻“铿”一声,沈落枫横剑于头顶,挡下玊玦。
玊玦、梦魂二剑相撞,火光迸冽。内力相击,激起巨大风暴,其声如龙吟、如虎啸。剑气将三人包裹在内,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一时间,仿佛天地都变了颜色。
二人已对战数招,观战者看得直道过瘾。
薛斐凌空翻了一个跟头,稳稳落地,手中长剑迫不及待再次递出。只听“唰唰”数声,薛斐连出数招,招招快而狠。
沈落枫执剑相抵,单手挡于身前,将内劲统统阻挡在外。
薛斐的动作十分快,沈落枫却逐渐慢了下来,他依旧不露任何破绽。尽管招式已不如之前那般迅速,其剑势非凡未减弱半分。
薛斐越打越觉自己不过是在浪费力气,寻了个空隙,收招直立。
沈落枫从容不迫,梦魂剑依旧在手,却垂头察看蓝衣状况。
薛斐双目一凛,竟趁沈落枫分神之时,一剑刺来。
“小心!”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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