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很多时候是孤独的。
那种孤独怎么说呢?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就算身边都是人,就算耳边都是音乐的环绕,就算眼前有可口的食物与优美的景色。但你还是感觉到只有你一个人。
在穿越可可西里的时候,写了这么一段话:
从雪山到高山到草原,穿越一望无际的原野,成群的羊群在灰暗的天空下沉默的吃草。那种感觉,太过荒凉。旅途本身就是一个放逐自我的过程,思想放逐,经验放逐,身体放逐。在历经了那么多天的放逐过程,唯一的感觉就是,孤独。在途中想的最多的就是,我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一个我爱的人了。
那种感觉如此强烈,强烈到我需要不断的压抑着自己,才能制止眼眶中的热泪。心口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在这片天与地都相连的地方,觉得自己渺小的像一粒尘埃。
那一段时间,总是独来独往,不喜欢和人呆着。
在拉萨,在青海,有需要集体活动比如说众筹请导游或者一起报名去看演出,看展览的时候,我第一反应都是拒绝的,就算真的加入了,也会离他们比较远。
不止一个人说我,你怎么那么孤僻?
孤僻?有吗?
我只是不想和陌生人打交道,不喜欢他们的窥探罢了。
这世界如此喧嚣,现在的我只愿意一个人呆着。
也许在大都市呆久了,习惯了面具人生,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亲和可人,好好小姐姐的模样。我本真的自己,反而不见了。
我忘了那个喜欢不断挑战的自我,因为日复一日的做着沉闷的工作。我忘了那个生性洒脱不拖泥带水的自我,因为生活的重压要我每天不停的计较柴米油盐。我忘了那个活泼可爱的自我,因为社会要求你成熟稳重,大方得体。我也忘了那个傲慢清高的自我,因为那种性格被别人说不讨喜,不礼貌,不合群。
我在不同的人面前带着不同的面具,在不同的场合做着各种认为对的,正确的事。
我拼命的挣钱,买房子,车子,衣服,鞋子,化妆品。我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渴望升职加薪,渴望拥有好身材,渴望得到更多的爱,更多的快乐。
面具包裹着面具,欲望交叠着欲望。
真累。
我有多久没有做自己了?
见鬼的孤僻,见鬼的标签。
我就算只孤魂野鬼,也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生活呀。
在寺庙,有幸与一位大师聊天。我问大师:你觉得为什么那么多人在追求幸福,但是,真正幸福的人那么少呢?
大师很平静,表面似乎总是如此,他问我:在路上,你见过不远万里前来朝拜的人吗?
我回答:见过。
那是在海拔五千多米的东达山口,遇到一户前往拉萨朝拜的藏民。一辆破旧的板车上,里面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个四十多岁的藏民靠在板车上休息,顺便啃几口糌粑饼。板车上坐着两个四五岁的小娃娃,皲裂的小脸蛋上挂着高原红。
这样的朝拜队伍,一路上见到很多。拖家带口,不远万里“磕长头”朝拜。
大师说:西藏的牧民许多以一生能朝拜一次大昭寺为终生愿望,他们辛苦劳作,积累财物,到了朝拜之时,却不惜散尽全部家财。
我问:为什么?
大师笑笑,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又问我:你有仔细观察过他们的神态吗?
神态。快乐?忧伤?痛苦?平静?
我摇摇头。
大师指指一旁朝拜的藏民,问我:他们什么表情?
我顺着大师的手望过去,落日黄昏下,转经的藏民口中念念有词,菩提串在走动之间摇来摆去,他们步伐稳健,丝毫不见一丝着急,他们面容平和,似乎没有多余的烦心事。
是了,平和。
大师看我似有所悟,和我说:也许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远万里前来朝拜,为什么每天念诵经佛,为什么终日转经。这样的做法也许没有改变他们的生活,但是这种做法却能让他们感受到心灵的平静,这点是我们很多人得不到的,也不能理解的。在朝拜途中,当你看他们的表情时,丝毫不见痛楚,也没有特别大的喜悦,大多时候都是平和的。他们把自己的信仰,喜悦,激情全部释放在布达拉宫、大昭寺面前。我们追求成功过程中,反而没有他们同等的喜悦。我们总不满足于欲望的驱使,不断的追求这追求那,我们焦虑不堪,却不曾认真想过我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这样的问话如涓涓流水。
我,或者我们何曾停下来认真看看自己。
我望着金黄耀眼的转经筒,望着信徒们磕的光滑的青石板。这些转经筒每天在摇动之间承载了多少人的渴求?这光滑的青板石每天承受多少人的顶礼膜拜?
他们把信仰加诸于看不见的力量,却收获了平和。我们没有信仰,却用空虚的欲望来达到我们寻求平和的目的。
我们追求平和,如同在黑暗里守不明来历的光。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总是殊途同归。
我和大师道谢,拿起我的菩提串,不自觉加入他们。残阳如火,菩提静心,一副天地间最唯美的画面铺展在我眼前。
一日不过三餐六尺,人生不过一哭一笑。
我又何必在乎太多,而忘了自我呢?
就做一颗烟火里的尘埃,安静守着属于我的沙漠。
等待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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