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诗经·邶风·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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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知道,《诗经》是一部“佚名诗歌集”,除了很少数的几篇可以考证出作者,其余的都是无名氏所书,年代亦不可确知,只是大约地知道它成书于春秋,多重的谜团如百合的花瓣,一层一层掰开,我们总想嗅一嗅它的嫩芯,却总也如泥牛入海,云遮雾罩地摸不出个头绪。如孟子他老人家也就晚生了几百年,不然,他亦不敢“堂而皇之”地在给学生们讲起“知人论世”的诗歌鉴赏技巧。是啊,《诗经》哪来的“知人”,又何谈“论世”,它所抒发的主题,盘桓萦绕在华夏大地几千载,爱慕、离愁,征怨、世悲······永恒的情感,贯穿古今,纵横大地,《诗经》没有历史,就算有,它的历史,也永远是当代的、现实的。
《诗经》有六艺:风雅颂赋比兴,前三者是诗歌的体裁,后三者是诗歌的技巧。《击鼓》便属于十五国风之一的《邶风》篇,《汉书·艺文志》载:“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又有俗话说:“三颂不如二雅,二雅不如十五国风。”《邶风》在十五国风中已然独树一帜,《柏舟》、《日月》、《凯风》等等佳作陶人心醉,而《击鼓》更是因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坚贞爱情誓言脱颖而出,流传千古。
正如前面所说的,《击鼓》的作者姓甚名谁早已无从知晓,唯一确知的则是他久戍在外的士兵身份,大致了解了他的身份后,根据史书的记载,我们也大致了解了这次征役的由来:“宋师伐陈,卫人救陈”(见于《春秋·宣公十二年》)。顺便说一句,据统计,像这种以战争和徭役为题材的作品,即征夫诗,在《诗经》大概有30首之多,占了《诗经》诗篇总数的百分之十,它们产生于最底层的征人,因而在情感上就显得更亲切真挚,也更深刻地反映出西周以来诸侯纷争下的百姓生活,一幕幕凄凉悲切的爱情故事也由此生发。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镗镗的鼓声如墨一般的乌云翻卷出的阵阵惊雷一样,一开场就试图将整个天地震慑住,激荡跳跃,军潮滚滚,短兵相接,遍地狼烟,“如火烈烈”的战争在前方召唤着,青铜戈矛上铭刻的饕餮纹嗥叫着,浪一般的死战,火一般的血柱,都即将在轰轰的鼓声后上演,让旁听者毛骨悚然,又顿觉壮怀激烈。但这之中,却有一个兵士,他冷眼看向那地狱般的战场,鼓声的轰轰烈烈并没给他助兴,相反,他却想起了远在故土的亲人——她,没错,是战争让他们天各一方、生死叵测,他宁愿去做修城墙的苦役,也不愿在战争的阴影里独自踏向未知——甚至死亡。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带领这个军队的将领是公孙文仲,他们目的是让交战的宋国与陈国重归于好、和平相处,要和平,却必须用战争的手段的获得,为什么,为什么!这深深地折磨着那个兵士的心魂,战争让他离开了和平的故土,裹挟其中,却无法寻求出路,这波荡起伏的心啊,随着一场场无休止的战斗,渐渐麻木,渐渐低沉。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马的天性是热爱自由、不受束缚,也许,这一场场战斗让马儿也厌烦了吧,它可以脱缰而逃,逃到自由、和平而轻快的林子里,我呢,却只能将生死当成一次次赌注,置身于不可测的命运之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那个兵士心中魂牵梦绕的她,那个在花前月下与他一起许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的她,如今却因为人为的战争而被迫分散两地,甚至有可能“阴阳两隔”,“黄泉无旅店,今夜宿谁家”,两情若是久长时,怎忍看——“将军白发征夫泪”,怎忍听——”败马号鸣向天悲“!
来源于网络这样的爱情,这样的思念,这样的悲怆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让人垂叹,不胜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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