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和姐姐和妈妈一起从地里回来,在街上遇见一个老奶奶,很亲热拉着妈妈说话。我和姐姐无聊地在旁边等着,听她一口一个“孩儿啊”称呼妈妈,我们忍不住偷笑。
在上大学时候吧,一次和妈妈一起去赶集。有个买东西的问我,前面那个老太太是你妈吗?我抬头发现他指的就是妈妈,但是心里很气,就冷冷的回他:我妈不是老太太。客观来说,妈妈五十岁了,辛苦劳累黑且瘦,按照乡里人的标准,称为“老太太”,也不为过吧。可是怎么也不相信,妈妈和“老太太”会划上等号——她是那么刚强那么无所不能,怎么会是老太太?
第一次觉察妈妈老了是姐姐离开老家来江南上班。
姐姐大学里非常优秀,是那种成绩超好能力超强的那种,但是当大四她以优秀毕业生身份毕业时,找工作的过程依旧让人心灰意冷。刚好江南去招人,姐姐就签约了。姐姐和同学们走的时候是爸爸去送的,妈妈一反常态坐在炕上什么也不做,姐姐的车开了四十多个小时,妈妈就恍惚了整两天。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妈妈的脆弱。那么远,人地生疏,女儿刚毕业,会遭遇什么?妈妈忽然和我说,要去把姐姐接回来,不用她去上班了,“我的女儿,又不是养不起,我要她在我自己身边。”
这样忧心的妈妈和印象中好强又严厉的妈妈相差好远。妈妈望向窗外的眼神也很远,我第一次从那里看到了妈妈的脆弱,也看到了她的年纪。姐姐最终还是没有回来,妈妈也终于在我去过一趟姐姐学校“考察”后定下心来,而妈妈,显示了她的柔软脆弱后就再也不复强硬,我们也都明白,妈妈,也需要人疼。
来到江南后的妈妈不再无所不能,如她之前所说,她的由北到南的这次搬家是“连根拔起”,那我们看到的她,在努力适应着新的土地。之前的固执坚持,她在努力一点点放开,新的环境里,她在尽她的努力去拥抱和适应。她不但在接受着我们所遭遇的南方人对北方人的偏见,也在接受着以往生活经验与新环境的矛盾带给她的冲突。我们知道,那有多难,我们知道,她有多努力。
也有人劝她,呆了半辈子的地方,又有兄弟姐妹在身边,就别走了。二姨说,对于爸妈来说,对土地对兄弟姐妹的想念是可以忍的,对儿女的牵挂是不能忍的。而且,二姨说,让大姐离开老家换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吧,要不,她会把自己累死的。
我信二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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