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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宋】司马光著《资治通鉴》笔记(二十四)

读【宋】司马光著《资治通鉴》笔记(二十四)

作者: 康乃尔 | 来源:发表于2018-08-24 08:37 被阅读0次

资治通鉴卷第八十一/晋纪三

世祖武皇帝

太康元年(庚子,280)

    杜预向江陵,王浑出横江,攻吴镇、戌,所向皆克。二月戊午,王濬、唐彬击破丹阳监盛纪。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舰。濬作大筏数十,方百余步,缚草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铁锥,锥辄著筏而去。又作大炬,长十丈余,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锁,然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庚申,濬克西陵,杀吴都督留宪等。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吴都督孙歆惧,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旨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拒王𣿰,大败而还。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乙丑,王𣿰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伍延。于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绶。预仗节称诏而绥抚之。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余人。胡奋克江安。

    乙亥,诏:“王𣿰、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 、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骛,直造秭陵。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预等各分兵以益濬、彬,太尉移屯项。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𣿰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皆降。

    杜预与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 ,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著手处也。”遂指授群帅方略,径造建业。

    吴主闻王浑南下,使丞相张悌督丹阳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数无戒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今渡江与晋军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吾恐蜀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及今渡江,犹可决战。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若其克㨗,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若如子计,恐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三月,悌等济江,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乔众才七千,闭栅请降。诸葛靓欲屠之,悌曰:“强敌在前,不宜先事其小;且杀降不祥。”靓曰:“此属以救兵未至,力少不敌,故且伪降以缓我,非真伏也。若舍之而前,必为后患。”悌不从,抚之而进。悌与扬州刺史汝南周浚,结陈相对,沈莹帅丹阳锐卒、刀楯五千,三冲晋兵,不动。莹引退,其众乱,将军薛胜、蒋班因其乱而乘之,吴兵以次奔溃,将帅不能止,张乔自后击之,大败吴军于版桥。诸葛靓帅数百人遁去,使过迎张悌,悌不肯去,靓自往牵之曰:“存亡自有大数,非卿一人所支,奈何故自取死!”悌垂泣曰:“仲思,今日是我死日也!且我为儿童时,便为卿家丞相所识拔,常恐不得其死,负名贤知顾。今以身徇社稷,复何道邪!”靓再三牵之,不动,乃流泪放去,行百余步,顾之,已为晋兵所杀,并斩孙震、沈莹等七千八百级,吴人大震。

    初,诏书使王濬下建平,受杜预节度,至建业,受王浑节度。预至江陵,谓诸将曰:“若𣿰得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𣿰至西陵,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藩,便当径取建业,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𣿰大悦,表陈预书。及张悌败死,扬州别驾何恽谓周浚曰:“张悌举全吴精兵殄灭于此,吴之朝野无不震慑。今王龙驤既破武昌,乘胜东下,所向辄克,土崩之势见矣。谓宜速引兵渡江,直指建业,大军猝至,夺其胆气,可不战禽也!”浚善其谋,使人白王浑 。恽曰:“浑闇于事机,而欲慎己免咎,必不我从。”浚固使白之,浑果曰:“受诏但令江北以抗吴军,不使轻进,贵州虽武,岂能独平江东乎!今者违命,胜不足多,若其不胜,为罪已重。且诏令龙驤受我节度,但当具君舟楫,一时俱济耳。”恽曰:“龙驤克万里之寇,以既成之功来受节度,未之闻也。且明公为上将,见可而进,岂得一须诏令乎!今乘此渡江,十全必克,何疑何虑而淹成留不进!此鄙州上下所以恨恨也。”浑不听。

    王𤀹自武昌顺流径趣建业;吴主遣游击将军刘象帅舟师万人御之,象众望旗而降。𣿰兵甲满江,旌旗烛天,威势甚盛,吴人大惧。

    吴主之嬖臣岑昏,以倾险谀佞,致位九列,好兴功役,为众患苦。及晋兵将至,殿中亲近数百人叩头请于吴主曰:“北军日近而兵不举刃,陛下将如之何?”吴主曰:“何故?”对曰:“正坐岑昏耳。”吴主独言:“若尔,当以奴谢百姓!”众因曰:“惟!”遂并起收昏;吴主骆驿追止,已屠之矣。

    陶𣿰将讨郭马,至武昌,闻晋兵大入,引兵东还。至建业,吴主引见,问水军消息,对曰:“蜀船皆小,今得二万兵,乘大船以战,自足破之。”于是合众,授濬节龯。明日当发,其夜,众悉逃溃。

    时王浑、王𣿰、琅邪王伷皆临近境,吴司徒何植,建威将军孙晏悉送印节诣浑降。吴主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等计,分遣使者奉书于浑、𣿰、伷以请降。又遣其群臣书,深自咎责,且曰:“今大晋平治四海,是英俊展节之秋,勿以移朝改朔,用损厥之。”使者先送玺授于琅邪王伷。壬寅,王濬舟师过三山,王浑遣信要𤀹暂过论事,𤀹举帆直指建业,报曰:“风利,不得泊也。”是日,𤀹戌卒八万,方舟百里,鼓噪入于石头,吴主皓面缚與榇,诣军门降。𤀹解缚焚榇,延请相见。收其图藉,克州四,郡四十三,户五十二万三千,兵二十三万。

    朝廷闻吴已平,群臣皆贺上寿,帝执爵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也。”票骑将军孙秀不贺,南向流涕曰:“昔讨逆弱冠以一校尉创业,今后主举江南而弃之,宗庙山陵,于此为墟,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吴之未下也,大臣皆以为未可轻进,独张华坚执以为必克。贾充上表称:“吴地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湿,疾疫必起,宜召诸军还,以为后图。虽腰斩张华不足以谢天下。”帝曰:“此是吾意,华但与吾同耳。”荀勖复奏,宜如充表。帝不从。杜预闻充奏乞罢兵,驰表固争,使至轘轅而吴已降。充惭惧,诣闕请罪,帝抚而不问。

    夏,四月甲申,诏赐孙皓爵归命侯。

    乙酉,大赦,改元。大酺五日。遣使者分诣荆、扬抚慰,吴牧、守以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从简易。

    琅邪王伷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诣洛阳。五月丁亥朔,皓至,与其太子谨等泥头面缚,诣东阳门。诏遣谒者解其缚,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顷,岁给钱谷、绵绢甚厚。拜谨为中郎,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吴之旧望,随才擢叙。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百姓复二十年。

    庚寅,帝临轩,大会文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皆预焉。引见归命侯皓及吴降人。皓登殿稽颡。帝谓皓曰:“朕设此坐以待卿久矣。”皓曰:“臣于南方,亦设此坐以待陛下。”贾充谓皓曰:“闻君在南方凿人目,剥人面皮,此何等刑也?”皓曰:“人臣有弑其君及奸回不忠者,则加此刑耳。”充默然甚愧,而皓颜色无怍。

    帝从容问散骑常侍薛莹,孙皓所以亡,对曰:“皓昵近小人,刑罚放滥,大臣诸将,人不自保,此其所以亡也。”他日,又问吾彦,对曰:“吴主英俊,宰辅贤明。”帝笑曰:“若是,何故亡?”彦曰:“天禄永终,历数有属,故为陛下禽耳。”帝善之。

    王𣿰之入建业也,其明日,王浑乃济江,以𣿰不待己至,先受孙皓降,意甚愧忿,将攻𣿰。何攀劝𣿰送皓与浑,由是事得解。何恽与浑与𣿰争功,与周浚笺曰:“书贵克让,易大谦光。前破张悌,吴人失气,龙驤因之,陷其区宇。论其前后,我实缓师,即失机会,不及于事,而今方竞其功;彼既不吞声,将亏雍穆之弘,兴矜争之鄙,斯实愚情之所不取也。”浚得笺,即谏止浑。浑不纳,表濬违诏不受节度,诬以罪状。浑子济,尚常山公主,宗党强盛。有司奏请槛车徵𣿰,帝弗许,但以诏书责让濬以不从浑命,违制昧利。濬上书自理曰:“前被诏书,令臣直造秭陵,又令受太尉充节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遣书邀臣;臣水军风发,径造贼城,无缘回船过浑。臣以日中至秭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猝得就,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皓众叛亲离,匹夫独坐,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为事君之道。苟利社区,死生以之。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浑又腾周浚书曰:“𣿰军得吴宝物。”又云:“𣿰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𣿰复表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臣,祸在不测。伪中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皓按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皓意大喜,意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驰走。皓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皓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先入皓宫,浑又先登皓舟,臣之入观,皆在其后。皓宫之中,乃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则浚与浑先得之矣。浚等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皓,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余谤𠴲,故其宜耳。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𣿰至京师,有司奏𣿰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科罪。诏不许。又奏𣿰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诏勿推。

    浑、𣿰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𣿰为中功。帝以为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

    庚辰,增贾充邑八千户;以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封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戌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伷二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邑万户;荀勖以专典诏命功,封一子为亭侯;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帝以平吴功,策告羊祜庙,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

    王𣿰自以功大,而为王浑父子及党与所挫抑,每进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甚忿愤,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益州护军范通谓濬曰:“卿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卿旋旆之日,角巾弘第,曰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则曰:圣人之德,众帅之功,老夫何为之有!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王浑能无愧乎!”𣿰曰:“吾始惩邓艾之事,惧祸其身,不得无言;其终不能遣诸胸中,是吾褊也。”时人咸以𣿰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𣿰之屈,帝乃迁𣿰镇军大将军。王浑尝诣𣿰,濬严设备卫,然后见之。

    杜预还襄阳,以为天下虽安,亡战必危,乃勤于讲武,申严戌守。又引滍、淯水以浸田万余顷,开扬口通零、桂之漕,公私赖之。预身不跨马,射不穿孔,而用兵制胜,诸将莫及。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王浑迁征东将军,复镇寿阳。

    诸葛靓逃窜不出。帝与靓有旧,靓姊为琅邪王妃,帝知靓在姊间,因就见焉。靓逃于厕,帝又逼见之,谓曰:“不谓今日复得相见!”靓流涕曰:“臣不能漆身皮面,复睹圣颜,诚为惭恨!”诏以为侍中;固辞不拜,归于乡里,终身不向朝廷而坐。

    是岁,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国一百七十三,户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太康三年(壬寅,282)

    春,正月丁丑朔,帝亲祀南郊。礼毕,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对曰:“桓、灵。”帝曰:“何至于此?”对曰:“桓、灵卖官钱入官库,陛下卖官钱入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 ,固为胜之。”

    毅为司隶,纠绳豪贵,无所顾忌。皇太子鼓吹入东掖门 ,毅劾奏之。中护军、散骑常侍羊绣,与帝有旧恩,典禁兵,豫机密十余年,恃宠骄侈,数犯法。毅劾奏绣罪当死;帝遣齐王攸私请绣于毅,毅许之。都官从事广平程卫径驰入护军营,收绣属吏,考问阴私,先奏绣所犯狼籍,然后言于毅。帝不得已,免绣官。未几,复以白衣领职。

    尚书张华,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论者皆谓华宜为三公;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以伐吴之谋深忌之。会帝问华:“谁可托后事者?”华对以“明德至亲,莫如齐王。”由是忤旨,勖因而谮之。甲午,以华都督幽州诸军事。华至镇,抚循夷夏,誉望益振,帝复欲征之。冯紞侍帝从容语及钟会,紞曰:“会之反,颇由太祖。”帝变色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谢曰:“臣闻善御者必知六辔缓急之宜,故孔子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进之。汉高祖尊宠五王而夷灭,光武抑损诸将而克终。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异也,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钟会才智有限,而太祖夸奖无极,居以重势,委以大兵,使会自谓算无遗策,功在不赏,遂構凶逆耳。向令太祖录其小能,节以大礼,抑之以威权,纳之以轨则,则乱心无由生矣。”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坚冰之渐,勿使如会之徒复至倾覆。”帝曰:“当今岂复有会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谋画之臣,著大功于天下,据方镇,总戌马者,皆在陛下圣虑矣。”帝默然,由是止不征华。

    齐王攸德望日隆,荀勖、冯紞、杨珧皆恶之。紞言于帝曰:“陛下诏诸侯之国,宜从亲者始。亲者莫如齐王,今独留京师,可乎?”勖曰:“百僚内外皆归心齐王,陛下万岁之后,太子不得立矣。陛下试诏齐王之国,必举朝以为不可,则臣言验矣。”帝以为然。冬,十二月甲申,诏曰:“古者九命作伯,或入毗朝政,或出御方岳,其揆一也。侍中、司空、齐王攸,佐命立勋,劬劳王室,其以为大司马、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礼,主者详按旧制施行。”以汝南王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子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以为:“攸至亲盛德,侔于周公,宜赞皇朝,与闻政事。今出攸之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典戎干方之实,亏友于款笃之义,惧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宠之太厚,则有吴、楚逆乱之谋,汉之吕、霍、王氏,皆何人也!历观古今,苟事之轻重所在,无不为害,惟当任正道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计猜物,虽亲见疑,至于疏者,雍可保乎!愚以为太子太保缺,宜留攸居之,与汝南王亮、杨珧共干朝事。三人齐位,足相持正,既无偏重相倾之势,又不失亲亲仁覆之恩,计之尽善者也。”于是扶风王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绣、侍中王济、甄德皆切谏;帝并不从。济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德妻长广公主俱入 ,稽颡涕泣,请帝留攸。帝怒,谓侍中王戎曰:“兄弟至亲,今出齐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 、王济连遣妇来生哭人邪!”乃出济为国子祭酒,德为大鸿胪。羊绣与北军中候成粲谋见杨珧,手刃杀之;珧知之,辞疾不出,讽有司奏绣,左迁太仆,绣愤怨,发病卒。李憙亦以年老逊位,卒于家。

太康四年(癸卯,283)

    帝命太常议崇锡齐王之物。博士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曰:“昔周选建明德以左右王室,周公、康叔 、聃季皆入于三公,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汉诸侯王,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宠也。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起土宇,表建东海也。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者。惟宣王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凯旋。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违旧章矣。”

    事过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志怆然叹曰:“安有如此之才,如此之亲,不得树本助化,而远出海隅!晋氏之隆,其殆矣乎!”乃奏议曰:“古之夹辅王室,同姓则周公,异姓则太公,皆身居朝廷,五世反葬。及其衰也,虽有五霸代兴,岂与周、召之治同日而论哉!自羲皇以来,岂一姓所能独有!当推至公之心,与天下共其利害,乃能享国长久。是以秦、魏欲独擅其权而才得没身,周、汉能分其利而亲疏为用,此前事之明验也。志以为当为博士等议。”帝览之,大怒曰:“曹志尚不明吾心,况四海乎!”且谓:“博士不答所问而答所不问,横造异论。”下有司策免郑默。于是尚书朱整、褚䂮奏:“志等侵官离局,迷罔朝廷,崇饰恶言,假托无讳,请收志等付廷尉科罪。”诏免志官,以公还第;其余皆付廷尉科罪。

    庾纯诣廷尉自首:“旉以议草见示,愚浅听之。”诏免纯罪。廷尉刘颂奏旉等大不敬,当弃市。尚书奏请报听廷尉行刑。尚书夏侯骏曰:“官立八座,正为此时。”乃独为驳议。左仆射下邳王晃亦从骏议。奏留中七日,乃诏曰:“旉是议主,应为戮首;但旉家人自首,宜并广等七人皆丐其死命,并除名。

    齐献王攸愤怨发病,乞守先后陵。帝不许,遣御医诊视,诸医希旨,皆言无疾。河南尹向雄谏曰:“陛下子弟虽多,然有德望者少;齐王卧居东邑,所益实深,不可不思也。”帝不纳,雄愤恚而卒。攸病转笃,帝犹催上道。攸自强入辞,素持容仪,疾虽困,尚自整厉,举止如常,帝益疑其无疾;辞出数日,欧血而薨。帝往临丧,攸子囧号踊,诉父病为医所诬。诏即诛医,以囧为嗣。

    初,帝爱攸甚笃,为荀勖、冯紞等所构,欲为身后之虑,

故出之。及薨,帝哀恸不已。冯紞侍侧,曰:“齐王名过其实,天下归之,今自薨殒,社稷之福也,陛下何哀之过!”帝收泪而止。诏攸丧礼依平安献王故事。

    攸举动以礼,鲜有过事,虽帝亦敬憚之。每引之同处,必择言而后发。

资治通鉴卷第八十二/晋纪四

孝惠皇帝

永熙元年(庚戌,290)

    帝疾笃,未有顾命。勋旧之臣多已物故,侍中、车骑将军杨骏独侍疾禁中。大臣皆不得在左右,骏因辄以私意改易要近,树其心腹。会帝小间,见其新所用者,正色谓骏曰:“何得便尔!”时汝南王亮尚未发,乃令中书作诏,以亮与骏同辅政,又欲择朝士有闻望者数人佐之。骏从中书借诏观之,得便藏去,中书监华廙恐惧,自往索之,终不与。会帝复迷乱,皇后奏以骏辅政,帝颔之。夏,四月辛丑,皇后诏华廙及中书令何劭,口宣帝旨作诏,以骏为太尉、太子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侍中、录尚书事。诏成,后对廙、劭以呈帝,帝视而无言。遂趣汝南王亮赴镇。帝寻小间,问:“汝南王来未?”左右言未至,帝遂困笃。己酉,崩于含章殿。帝宇量弘厚,明达好谋,容纳直言,未尝失色于人。

    太子即皇帝位,大赦,改元,尊皇后曰皇太后,立妃贾氏为皇后。

    汝南王亮畏骏,不敢临丧,哭于大司马门外。出营城外,表求过葬而行。或告亮欲举兵讨骏者,骏大惧,白太后,令帝为手诏与石鉴、张劭,使帅陵兵讨亮。劭,骏甥也,即帅所领趣鉴速发;鉴以为不然,保持之。亮问计于廷尉何勖,勖曰:“今朝野皆归心于公,公不讨人而畏人讨邪!”亮不敢发,夜,驰赴许昌,乃得免。骏弟济及甥何南尹李斌皆劝骏留亮,骏不从。济谓尚书左丞傅咸曰:“家兄若征大司马,退身避之,门户庶几可全。”咸曰:“宗室外戚,相恃为安。但召大司马还,共崇至公以辅政,无为避也。”济又使侍中石崇见骏言之,骏不从。

    五月辛未,葬武帝于峻阳陵。

    杨骏自知素无美望,欲依魏明帝即位故事,普进封爵以求媚于众。左军将军傅祇与骏书曰::“未有帝王始崩,臣下论功者也。”骏不从。丙子,诏中外群臣皆增位一等,预丧事者增二等,二千石以上皆封关中侯,复租调一年。散骑常侍石崇、散骑侍郎何攀共上奏,以为:“帝正位东宫二十余年,今承大业,而班赏行爵,优于泰始革命之初及诸将平吴之功,轻重不称。且大晋卜世无穷,今之开制,当垂于后,若有爵必进,则数世之后,莫非公侯矣。”不从。

    诏以太尉骏为太傅、大都督、假黄龯,录朝政,百官总己以听。傅咸谓骏曰:“谅闇不行久矣。今圣上谦冲,委政于公,而天下不以为善,惧明公未易当也。周公大圣,犹致流言,况圣上春秋非成王之年乎!窃谓山陵既毕,明公当审思进退之宜,苟有以察其忠款,言岂在多!”骏不从。咸数谏,骏渐不平,欲出咸为郡守。李斌曰:“斥逐正人,将失人望。”乃止。杨济遗咸书曰:“谚云:子生痴,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想虑破头,故其有白。”咸复书曰:“卫公有言:酒色杀人,甚于作直。坐酒色死,人不为悔,而逆畏以直至祸,此由心不能正,欲以苟且为明哲耳。自古以直至祸者,当由矫枉过正,或不忠笃,欲以亢厉为声,故致忿耳,安有悾悾忠益而返见怨疾乎!”

    杨骏以贾后险悍,多权略,忌之,故以其甥段广为散骑常侍,管机密;张劭为中护军,典禁兵。凡有诏命,帝审讫,入呈太后,然后行之。

    骏为政,严碎专愎,中外多恶之。冯翊太守孙楚谓骏曰:“公以外戚居伊、霍之任,当以至公、诚信、谦顺处之。今宗室强盛,而公不与共参万机,内怀猜忌,外树私昵,祸至无日矣!”骏不从。

    弘训少府蒯钦,骏之姑子也,数以直言犯骏,他人皆为之惧,钦曰:“杨文长虽闇,犹知人之无罪不可妄杀,不过疏我,我得疏,乃可以免,不然,与之俱族矣。”

    骏辟匈奴东部人王彰为司马,彰逃避不受。其友新兴张宣子怪而问之,彰曰:“自古一姓二后,未有不败。况杨太尉昵近小人,疏远君子,专权自恣,败无日矣。吾逾海出塞以避之,犹惧其祸,奈何应其辟乎!且武帝不惟社稷大计,嗣子既不克负荷,受遗者复非其人,天下之乱,可立待也。”

    秋,八月壬午,立广陵王为太子。初,尚书和峤尝从容言于武帝曰:“皇太子有淳古之风,而末世多伪,恐不了陛下家事。”武帝默然。后与荀勖等同侍武帝,武帝曰:“太子近入朝差长进,卿可俱诣之,粗及世事。”既还,勖等并称太子明识雅度,诚如明诏。峤曰:“圣质如初。”帝不悦而起。及帝即位,峤从太子入朝,贾后使帝谓曰:“卿昔谓我不了家事,今日定如何?”峤曰:“臣昔事先帝,曾有斯言;言之不效,国之福也。”

元康元年(辛亥,291)

    初,贾后之为太子妃也,尝以妒,手杀数人,又以戟掷孕妾,子随刃堕;武帝大怒,修金墉城,将废之。荀勖、冯紞、杨珧及充华赵粲共营救之,曰:“贾妃年少;妒者妇人常情,长自当差。”杨后曰:“贾公闾有大勋于社稷,妃亲其女,正复妒忌,岂可遽忘其先德邪!”妃由是得不废。

    后数诫厉妃,妃不知后之助己,反以为构己于武帝,更恨之。及帝即位,贾后不以妇道事太后,又欲干预政事,而为太傅骏所抑。殿中中郎渤海孟观、李肇,皆骏所不礼也,阴构骏,云将危社稷。黄门董猛,数给事东宫,为寺人监,贾后密使猛与观、肇谋诛骏,废太后。又使肇报汝南王亮,使举兵讨骏,亮不可。肇报都督荆州诸军事王玮,玮欣然许之,乃求入朝。骏素憚玮勇锐,欲召之而未敢,因其求朝,遂听之。二月癸酉,玮及都督扬州诸军事、淮南王允来朝。

    三月辛卯,孟观、李肇启帝,夜作诏,诬骏谋反,中外戒严,遣使奉诏废骏,以侯就第。命东安公繇帅殿中四百人讨骏,楚王玮屯司马门,以淮南相刘颂为三公尚书,屯卫殿中。段广跪言于帝曰:“杨骏孤公无子,岂有反理,愿陛下审之!”帝不答。

    时骏居曹爽故府,在武库南,闻内有变,召众官议之。太傅主簿朱振说骏曰:“今内有变,其趣可知,必是阉竖为贾后设谋,不利于公,宜烧云龙门以胁之,索造事者首,开万春门,引东宫及外营兵拥皇太子入宫,取奸人,殿内震惧,必斩送之。不然,无以免难。”骏素怯懦,不决,乃曰:“云龙门,魏明帝所造,功费甚大,奈何烧之!”侍中傅祇白骏,请与尚书武茂入宫观察事势,因谓群僚曰:“宫中不宜空。”遂揖而下阶。众皆走,茂犹坐。祇顾曰:“君非天子臣邪?今内外隔绝,不知国家所在,何得安坐!”茂乃惊起。骏党左将军刘豫陈兵在门,遇右将军裴頠,问太傅所在,頠给之曰:“向于西掖门遇公乘素车,从二人西出矣。”豫曰:“吾何之?”頠曰:“宜至廷尉。”豫从頠言,遂委而去。寻诏頠代豫左军将军,屯万春门。皇太后题帛为书,射之城外曰:“救太傅者有赏。”贾后因宣言太后同反。寻而殿中兵出,烧骏府,又令弩手于阁上临骏府而射之,骏兵皆不得出。骏逃于马厩,就杀之。孟观等遂收骏弟珧、济,张劭、李斌、段广、刘豫、武茂及散骑常侍杨邈、中书令蒋俊、东夷校尉文鴦,皆夷三族,死者数千人。

    珧临刑,告安东公繇曰:“表在石函,可问张华。”众谓宜依钟毓例为之申理。繇不听,而贾氏族党趣使行刑。珧号叫不已,刑者以刀破其头。繇,诸葛诞之外孙也,故忌文鴦,以为骏党而诛之。是夜,诛赏皆自繇出,威振内外。王戎谓繇曰:“大事之后,宜深远权势。”繇不从。

    贾后矫诏,使后军将军荀悝送太后于永宁宫,特全太后母高都君庞氏之命,听就太后居。复寻讽群公有司奏曰:“皇太后阴渐奸谋,图危社稷,飞箭系书,要募将士,同恶相济,自绝于天。鲁后绝文姜,春秋所许。盖奉祖宗,任至公于天下,陛下虽怀无已之情,臣下不敢奉诏。”诏曰:“此大事,更详之。”有司又奏:“宜废太后曰峻阳庶人。”中书监张华议:“太后非得罪于先帝,今党其所亲,为不母于圣世,宜依汉废赵太后为孝成后故事,貶皇太后之号,还称武皇后,居异宫,以全始终之恩。”左仆射荀恺与太子少师下邳王晃等议曰:“皇太后谋危社稷,不可复配先帝,宜貶尊号,废诣金墉城。”于是有司奏从晃等议,废太后为庶人;诏可。又奏:“杨骏造乱,家属应诛,诏原其妻庞命,以慰太后之心。今太后废为庶人,请以庞付廷尉行刑。”诏不许;有司固复请,乃从之。庞临刑,太后抱持号叫截发稽颡,上表诣贾后称妾,请全母命;不见省。董养游太学,升堂叹曰:“朝廷建斯堂,将以何为乎!每览国家赦书,谋反大逆皆赦,至于杀祖父母、父母不赦者,以为王法所不容故也。奈何公卿处议,文饰礼典,乃至此乎!天人之礼既灭,大乱将作矣。”

    有司收骏官属,欲诛之。侍中傅祇启曰:“昔鲁芝为曹爽司马,斩关赴爽,宣帝用为青州刺史。骏之僚佐,不可悉加罪。”诏赦之。

    壬寅,征汝南王亮为太宰,与太保卫瓘皆录上书事,辅政。亮欲取悦众心,论诛杨骏之功,督将侯者千八十一人。

    贾后族兄车骑司马模、从舅右卫将军郭彰、女弟子贾謐与楚王玮、东安王繇,并预国政。贾后暴戾日甚,繇密谋废后,贾氏憚之。繇兄东武公澹,素恶繇,屡谮之于太宰亮曰:“繇专行诛赏,欲擅朝政。”庚戌,诏免繇官;又坐有悖言,废徙带方。

    太宰亮、太保瓘以楚王玮刚愎好杀,恶之,欲夺其兵权,以临海侯裴楷代玮为北军中候,玮怒;楷闻之,不敢拜。亮复与瓘谋,遣玮与诸王之国,玮益忿怨。玮长史公孙宏、舍人岐盛,皆有宠于玮,劝玮自昵于贾后;后留玮领太子少傅。盛素善于杨骏,卫瓘恶其反覆,将收之。盛乃与宏谋,因积弩将军李肇矫称玮命,谮亮、瓘于贾后,云将谋废立。后素怨瓘,且患二公执政,己不得专恣,夏,六月,后使帝作手诏赐玮曰:“太宰、太保欲为伊、霍之事,王宜宣诏,令淮南、长沙、成都王屯诸宫门,免亮及瓘官。”夜,使黄门赍以授玮。玮欲覆奏,黄门曰:“事恐漏泄,非密诏本意也。”玮亦欲因此覆私怨,遂勒本军,复矫诏召三十六军,告以“二公潜图不轨,吾今受诏都督中外诸军,诸在直卫者,皆严加警备;其在外营,便相帅径诣行府,助顺讨逆。”又矫诏“亮、瓘官属,一无所问,皆罢遣之;若不奉诏,便军法从事。”遣公孙宏、李肇以兵围亮府,侍中清河王遐收瓘。

    亮帐下督李龙,白“外有变,请拒之”,亮不听。俄而兵登墙大呼,亮惊曰:“吾无二心,何故至此!诏书其可见乎?”宏等不许,趣兵攻之。长史刘准谓亮曰:“观此必是奸谋。府中俊乂如林,犹可力战。”又不听,遂为肇所执,叹曰:“我之赤心可破示天下也。”与世子矩俱死。

    卫瓘左右也疑遐矫诏,请拒之,须自表得报,就戮未晚;瓘不听。初,瓘为司空,帐下督容晦有罪,斥遣之。至是,晦从遐收瓘,辄杀瓘及子孙共九人,遐不能禁。

    岐盛说玮:“宜因兵势,遂诛贾、郭以正王室,安天下。”玮犹豫未决。会天明,太子少傅张华使董猛说贾后曰:“楚王既诛二公,则天下威权尽归之矣,人主何以自安!宜以玮专杀之罪诛之。”贾后也欲因此除玮,深然之。是时内外扰乱,朝廷恟惧,不知所出。张华白帝,遣殿中将军王宫赍驺虞幡出麾众曰:“楚王矫诏,勿听也!”众皆释仗而走。玮左右无复一人。窘迫不知所为,遂执之,下廷尉;乙丑,斩之。玮出怀中青纸诏,流涕以示监刑尚书刘颂曰:“幸托体先帝,而受枉乃如此乎!“公孙宏、岐盛并夷三族。

    卫瓘女与国臣书曰:“先公名謚未显,每怪一国蔑然无言,春秋之失,其咎安在?”于是太保主簿刘繇等执黄幡,挝登闻鼓,上言曰:“初,矫诏者至,公即奉送章授,单车从命。如矫诏之文惟免公官,而故给使荣晦,辄收公父子及孙,一时斩戮。乞验尽情伪,加以明刑。”乃诏族诛荣晦,追复亮爵位,謚曰文成。封瓘为兰陵郡公,謚曰成。

    于是贾后专朝,委任亲党,以贾模为散骑常侍,加侍中。贾謐与后谋,以张华庶姓,无逼上之嫌,而儒雅有筹略,为众望所依,欲委以朝政。疑未决,以闻裴頠,頠赞成之。乃以华为侍中、中书监,頠为侍中,又以安南将军裴楷为中书令,加侍中,与右仆射王戎并管机要。华尽忠帝室,弥缝遗闕,贾后虽凶险,犹知敬重华;贾模与华、頠同心辅政,故数年之间,虽闇主在上而朝野安静,华等之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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