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十五岁。
在小城的街上,小贩来来往往地喧闹。两旁的树不停地摇着,落下了一大片粉红的樱花。
而今,我十七岁。
窗外斜飘着细雨,缠缠绵绵的丝线,织成一张灰白的网。偶尔风吹过,拂下一地粉色。
坐在咖啡馆里,透过干净的窗,窗外成排的花树,琳琅的落花,像极了一场盛大而华丽的仪式。
音响里许嵩的歌正单曲循环着,低低的旋律,配上墙上冷色的装饰,溢出几分忧郁。
在漫天的花雨里,我仍旧是一眼就定格了她。
她缓缓从花间走来,浓密的发在身后飘着。雪白的衣服略显宽松,唇畔噙着温暖的笑。她穿过花雨,像一只翩跹的蝴蝶,落入了这家叫做星河的咖啡馆。
星河,是一切的开始。
那时,我是店里的服务员,而她,每天下午,总会坐在窗边,点一杯咖啡,在缭绕的清香里,捧书静读。阳光淌过窗外的樱花,落在她身上,很漂亮。
无聊的时候,我便喜欢看她。她顺着肩倾泄下的长发,恬静的侧颜,偶尔蹙起的柳眉,疲时望着窗外的眸子,都像是一部唯美的童话。
渐渐地,我开始接近她。一起品味着香浓的咖啡,讨论着各自喜欢的诗人,泰戈尔,雪莱,北岛,顾城……
蝴蝶轻盈地飘着,停在面前。
我看着她依旧精致的容颜,有一丝梦幻般的错觉。
她轻轻张口,说:“有事吗?”表情平淡而从容。
我说:“你看,窗外的樱花开得那么灿烂,美吗?”
那年,男孩还只是少年,女孩还只是少女。
男孩说:“以后,让我们一起数遍所有的樱花,好吗?”
女孩听了,虽只微微浅笑,却也掩不住腮间的红晕与欢喜。
绯色一波接一波连绵不绝。面前的人回答:“美啊,很美,像一块精装的画布,裱起少年。”
我看着她,她看着窗外,笑得纯真而美好。
街上,是粉红色的世界。少年站在树间,眸间倒映着花瓣,脸庞温润而柔和,掀起的弧度正好。
我蓦地黯然,那种笑,早已不属于我。画布里无双的少年,不再是我,换了别人。
松开触着书的手,扯起嘴角,我说:“没什么事了,如果你有事,可以先走。”
心忽地沉重,原本的打算悄然泯灭。
我骤然发现,我已没了回头的资格。
她点点头,利落地起身,一步一步,走出了星河。像一只蝴蝶般,飞向了窗外的花雨。
星河,是一切的结束。
那时,粉红的花瓣贴在窗上,映着男孩一张一合的唇,他说:“对不起,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真正能陪你一起数遍所有樱花的他。”
女孩紧抿着唇,红着眼角。
而今,她已经找到了。
窗外的雨,蓦地大了,织出莫名的愁思,网住所有哀伤。
雨,打落下樱树上的花,我呆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在一片粉色里,渐行渐远。我想,那该是一部童话。另一部童话。
抿一口黑色的咖啡,已经凉了,苦味一直漏入心底 。杯旁,摆着一本孤零的书,封面上用粉红的字体印着:“那年,樱花的诺言。”
我终究没有送给她,这本我写给她的书。就像,我一直都无法履行最初的,许给她的诺言。
音响里,许嵩还在唱着:
“想象中,有不同
想象中一切都和后来不同
我承认,曾经那么心动
…………”
低回的歌声,与樱花的馨香,绕了星河许久。
雨里的我,突然明白,时光,走了太远,走得太快。落下的青春年华,最后,只有了模糊的黑影,已经不可能再追上远去的时光。
原来,所有的所有,只是在想象之中的残留。
风雨停了,星河门前,铺了一地粉红的花瓣。凄凉忧伤,像说书人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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