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自我

晚上，老同学家回来，啜呷几口江小白，冷静听着女儿哭嚷，听着她安静下来，听着她均和的睡中呼吸，只有慨叹:我们都渐渐地甚至不为当事人所知地失去了自我。

我们听父母的话:家庭要和睦啦，琴瑟需调和啦。我们听老婆的话:这个丢掉啦，那个拿来啦。我们听儿女的话:这个玩具要买啦，那个叔叔好讨厌啦。

我们习惯了委屈求全，习惯了与"育婴大全″背道而行，习惯了深呼吸与假大空，也洞悉了《七侠五义》里的"惑、触、吓″三步走。只是为了维持个家，一个或许仅此而已的家。

相较十年之前，现如今，自我已然缩小，凝聚，也耐得谬赞耐得嘲，自然而然，就有了无数画皮无数瘢，只是自然。鲁迅曾言，生於中国，没有厚脸皮，怎么办啊？自我，是厚脸皮，也是癞脸皮。恬淡之后，或是失落，退让之后，或是自期已低。习惯了自嘲，谙熟了谦让，无他，现实如刀，刀刀见血，白刃在前，流矢不避。

可怜可爱的那点自我，如上水的白鲫，仅有徒然的喘息与无劳的蹦哒，眼看就是入笼与下锅，言语都无须多的。

夜钓，顶风作案，有鱼无鱼，甘苦自知，旁人多数认为何苦。不过三五条也好，四五斤也好，剐鳞的是我，破肚的是我，喝汤的也是我，小小自我，於焉存在，又何咄咄乎？

自我，冥冥之中，自有存处，倘有小小做作，矫揉，当然也是存在。又有什么人，三下两下，就失去了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