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说，你看，这狗也老了啊。
悚然一惊，可不是吗？印象里还是满月时抱来的一团绒球，眨眼就过去了十一年，如今，大骨头已经吃不动了。
人生短暂，时光如流，可我们自己，却很难看到时光飞速前行，都只是在某一个瞬间，才突然被惊到。
妻子几年前就有了白发了，可自己毫无所觉。直到有一次理发，理发师说，你后面白头发也出来了，还好不算明显。五十岁过的人了，听着也有些发愣。
女儿工作离家已经好几年了，可平时还是喜欢对穿着校服上下课的孩子多看几眼。如果不是认真的算，竟然也很少能想起女儿哪一年离开的家。
和几个中学同学还保持着联系，每次聊天他们都会说一句，有时间回来看看啊，我也说好好。现在转头一想，我已经离开了快三十年，也不过就回去了一次。
这几年疫情，我这里有问题时，发小会发信息问候。他那里有问题时，我也会发消息问候。可偶尔打电话就感慨，我们是有多久没见过了，五年，还是六年？
和妻子闲聊，妻子说大学毕业已经三十周年了，好多同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有吗？感觉忙忙碌碌，往往来来的，一切还算清晰如昨，怎么就过了半生时间？
又要到年底了，想着也该找个时间上山去看看弟弟了，他在那山上的墓园里，又一个人过了一年。可想想就恍惚，怎么会啊，弟弟这一走，竟然已经走了五个年头。
女儿回家，说给你们换个电视吧，太久了。我说不用，女儿说，看看你们，凡是没坏的，你们都觉得还好，就不想想使用年限。可不是吗？冰箱电视洗衣机，如果不说，我真的想不起来他们都用了十几年。
就连这房子，如果不是邻居暖气不热，找人更换暖气片和管道，我和他聊天，也不会同时感叹我们竟然就这么一住十数年。
有同学当了奶奶。
有朋友走了。
门前立交桥重修了两次。
小区新的高层在终于住人了，不过是整整烂尾了将近十年。
去西安看女儿，那也是我上大学的城市，但每一次都会在不同的地方迷路。
以前骨折过的脚现在天气不好就有反应。
家里的花草换了无数茬。
楼下那棵长不大的杏树第一次结了杏。
以前总想和朋友畅聚欢饮，如今就好一口家里的汤面。
时间无形无影，可到底如水流，不论我们是石头，还是铁，终究被浸泡出了痕迹，无所谓棱角，无所谓质地，身上都刻上了斑驳的记号。
如玉，不想。如渣，不愿。超脱，不能。
做鱼？可惜，我们又做不到放弃记忆。
一生啊，如何由心？如何由己？
无非活着，或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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