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来记录时代的不一定是煌煌巨著一般的历史著述,也有可能是只言片语。中文语境中的“一叶知秋”和“管中窥豹”就包含这样的涵义。很多时候我们会说一叶障目不见森林,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往往可以见一叶而知森林就在不远处。中文的多歧义性自带着这样的解释。这种情形就像博尔赫斯所讲的“在小路交叉的花园里,通向无数的未来”。
只言片语何以能记录一个时代呢?赋予“只言片语”如此重任之后,只言片语可以不辜负吗?这当中最重要的联系就是人-----有心人。“有心人”可以将毫不起眼的事物与时代的车轮巧妙的连接起来,譬如说黄集伟先生和他所创建的网站:孤岛客(几支无用笔,半打有心人)。如果说在移动时代推荐一个Web网站有点落伍的话,那么在微信公众号:与无聊君共勉中还可以找到同样的内容。
我们日常使用的语言由中文单字组合而成。按照《说文解字》的记录,《说文解字》原文以小篆书写,逐字解释字体来源.全书共分540个部首.收字9353个.另有“重文”(即异体字)1163个.共10516字。《说文解字》成书于汉代。将近两千年之后,清一代《康熙字典》中共收录汉字47035个。这些有关中文的经典或许现在看来都有些学究气质了。换作我们最熟悉的《新华字典》,按照百度百科提及的数据显示,《新华字典》中收录的单字在8500个左右,没有精确到个位。我们日常语言中使用的单字不过超过这个数量边界。中文语言所构建出来的世界大抵是由这8500个左右的单字组合排列而成。这些单字是中文语言的本源。
单字是不能用来记录时代的。但由单字组合排列而成的语言可以轻易的做到这一点。不同的语言也有不同的命运。有的语言和句子被当成真理记录在册供奉起来,有的语言和句子只有流落江湖四处飘零的命运,在时间的长河中起起落落。黄集伟和他的“孤岛客”则将这些在时间长河中漂浮不定的语言和句子搜罗起来,并沥干水份,按照时间的序列整理在册。当搜罗成为一种习惯长期坚持下来,捡拾的语言日积月攒建成规模之后,“孤岛客”的时间性和时代性就不动声色的显露出来了!
“孤岛客”从2000年开始搜罗和记录,迄今为止已经记录了一十九年之多。如果抛开其中2001年、2002年的缺失,那么孤岛客所记录的内容从史学资料的角度来看已经相当完备。在这一十九年间,孤岛客热衷在只言片语中游走,并将其整理和记录在案。而我们现在若有信心回看这些点滴积累之时,一定有”一叶知秋“的感慨!这种感慨不仅仅是时间逝去带来的,也是相识故人似曾归来的涕零。如果我们的记忆不那么模糊的话,在孤岛客中所记录的那些语言和句子,一定会让读者想起自己曾经读到之时的呢喃。也同时会想起在那默默念读之时自己的种种遭遇和经历。孤岛客中所记录的语言和句子就像一个触发器一般,它会耐心的静候读者的触碰,语言和句子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却可以将读者内心的悸动一一拨弄起来。在那些语言背后,一个人的时间都会悄无声息的铺陈开来,个人的经历与语言的涵义相伴相生,翩翩起舞。唯一可惜的时,彼时的场景再也不会重新来一遍。
还是回到孤岛客中所记录的这些岁月和只言片语吧!我不知道这些语言和句子被黄集伟先生捡拾回来细细端详之时会有怎样的心情。我只是觉得在中文愈发艰难的时刻,孤岛客当中所记录的那些语言反而生机勃勃起来。中文的写作越来越艰难了,这不是说中文的使用,而是中文不会提前知道会面对什么!我们可以说在孤岛客中记录的那些语言和句子有小聪明、抖机灵、显机锋的特质,不过在所有”参话头“的背后,我们都得承认这些语言和句子都来自一个又一个的个人。如果读者有心的话,我们会发现在孤岛客的语言记录中,我们渐渐从嘲弄开始,逐步演变为自嘲,现在比较流行的方式是自黑。这种表达方式的微妙变化,不是个人操控的,而是时代赋予的。从积极的方面来讲,当自黑成为我们不约而同的选择时,是不是能说我们真的能接纳不完美的我们呢?有关这一点,我不能确定!
孤岛客中记录的语言,每一条读起来都有“王顾左右而言他”的嫌疑成份,不过我们却不能明确地指出它所言的“言他”到底指向何人何事。我想也许正是这种模糊性,一方面出自黄集伟的筛选,一方面也为这样的语言的存活创造了机会。这些语言的不明确和模糊所延伸出去的歧义,为每一个读到的人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而孤岛客这样一个网站,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在不声不响中吸纳这样的语言,在浩瀚的生活中保持着沉默不语的急速前行。
在中文日益荒芜的时光里,孤岛客所记录的这些语言可能是闲言碎语,也可能是满腹牢骚,也可能是真知灼见,它们被语言紧紧包裹着,小心翼翼的展示着自己的羽毛,等待在某一位读者面前绽放开来,最终达成“心有戚戚焉”的怜惜。在每一次孤岛客网页打开或或关闭的指令中,那些语言和句子无一不是这样期待着!我同样不知道的是,这是不是也是黄集伟的期待!
中文中8500个单字能组成多少有意义语言和句子不可计数,它们当中任意一种组合和表达都可以不进相似。一千多年之前语言组合方式与当今语言组合方式并无太大的分别,不过我们还不能说,当今的语言所表达的意义能超越前者。孤岛客所记录的内容凝聚起来,漂浮在语言的海洋中,在这座孤岛上,经历的时光被压缩成为一句又一句话,在每一句的背后,是一个人的个体。人的经历与语言交织交错起来,所谓大时代大历史中的微尘,可以在这座孤岛上找到一些点滴存在。我想,这或许就是黄集伟坚持如此之久的时间去做这样一件事的源头。字有造的本源,事也有做的初衷。
在微信公众号中,Web版的孤岛客变身为微信公众号:与无聊君共勉。而其内容取自孤岛客中的“一周语文”。记录每一日可能材料不足,不过记录每一周就显得可圈可点。不论是孤岛客,还是与聊君共勉,都是一个人努力的尝试,也正是基于这种日复一日的搜罗,让记录时代成为可能。或许当我们在面对未来不知所措的时候,回望一下这些有欢笑、有悲伤、有自嘲、有无聊、有自黑的语言和句子中,还是可以找到可以同病相怜之人。
孤岛客和与无聊君共勉,一起送给-----珍惜所有风光散去依然互相在身边的你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