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系列之二
文/罗汉离过年已经没多远了,很怀念儿时过年的情景。那时候爸爸妈妈还很年轻,我们兄弟姊妹们都还小。一进入腊月,过年的气氛就浓起来了。乡镇上的集市越来越热闹,越到年关,集市越大。父母会带着我们兄妹们去集市上办年货,集市上人很多,有卖春联的、卖菜的、卖瓜子糖的、卖新衣服的、卖花炮的,还有卖豆腐、粉条、猪肉、爆米花的。各种各样的年货,拥挤的街道,看的人眼花缭乱。
腊八一过,过年的序幕就拉开了。拆洗凉晒被褥,榨油磨面,忙得不亦乐乎。母亲操心一家大小过年的衣服、鞋子,去集市上扯布,领着我们去缝纫铺量尺寸做新衣,夜夜在煤油灯下纳鞋。
腊月二十三,小年大扫除,要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弃旧迎新。这个工程比较大,要干两到三天,要把房间里的所有东西搬到院子里,清扫完再擦洗干净放回原处。两间屋子每间就得一天。然后还要裱糊墙,就是把原来墙上贴的旧报刊撕下来,再糊上新的。每年父亲会学校拿回一沓报纸,糊墙这个活从小学开始基本上每年都是我干的。糊上新报纸,屋子焕然一新,散发着淡淡的书香气,还有很多新鲜的内容坐在炕上就可以看了。上了初中,每年糊墙我还有了一份特别的收获,就是发现《光明日报》《文汇报》等报纸上都有个副刊,登载诗歌、散文、小说等文学作品,我就把这一页裁下来,剪贴成册,起名百花苑,成为我的文学启蒙手册。
在清扫屋子的时候,我发现了放在房梁上的地契,才知道我们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李家坡、小嘴两个山头上方圆百亩良田都曾是我们家的土地。父亲惊慌地告诉我,这个不能拿出来,别人看见了会以为我们要反攻倒算,走复辟道路。那个年月,父亲担心惹事后来还是把它烧掉了。要是放在现在,也算是个文物吧。扫房子时我还发现了藏在房子隔墙上的书,有小说,有医药书籍,《七侠五义》《隋唐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等,都是父亲给我们平时讲过的故事源头,我如获至宝,爱不释手,要知道这些书在当时都是毒草,只能偷偷地看。
清扫屋子时我还发现了很多医学书籍,那是爷爷的遗物,爷爷曾经是当地方圆百里的名医,他在龙门乡卫生院工作,一回到家,就有很多人抱着小孩、背着老人、用木轮车推着病人来找爷爷看病。爷爷给乡亲们看病分纹不收,他自己配药,自己花钱买药材。家里的医药方面的书最多,没书可看的时候,我就翻看医书,很多是繁体字,看起来很吃力,主要靠猜字,但我发现了书里有人体结构的插图及男女生理方面的描述,当时正是懵懂未开的少年,出于好奇,我经常偷偷地看医书,视同禁书。我因此早早地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生理区别。后来上初中,有了生理卫生课,我已经先知先觉了。
腊月二十三一过,就要请村里的人来杀猪,杀猪当天,肯定有肉吃,那是最开心的日子。母亲把猪血做成灌肠,做烩菜和凉菜。把肥肉拦成臊子,装在一个磁坛子里,可以吃到六月割麦子的时候做酸汤面。母亲腊月二十七就开始蒸馒头,要蒸好几箥箩,据说正月不做馍,要够吃一个月的。年三十我们娃伙们要早早起来去沟里抢第一桶水,大人说是抢圣水。男孩子挑水,女孩子两个人抬水,要跑两三趟直到把水缸续满。中午母亲烧好了水,就一个又一个分别给我们洗头,因为那时候穿的厚棉衣,胳膊都不容易弯过来,怕弄湿了棉衣。洗完头的水再洗脚。然后从里到外换上过年的新衣、新鞋。
那时候, 及乎全村人的对联,都是父亲给他们写,父亲是小学校长,也是村里的先生。过年前两天到三十上午,断断续续就有人夹着一卷红纸,来找父亲来写春联,我还经常帮父亲叠纸、研墨,感觉很神圣很荣光。父亲负责写,我还要负责贴好。然后就可以撒丫子去玩了。
那时候我们那地方大年三十不兴吃水饺,而是吃搅团,说是福不能重受。三十吃搅团,也有团圆的意思,而且有了肉的白菜萝卜菜汤也比平时要好吃。现在想来,可能还是因为当年穷,或者是因为一年四季杂粮裹腹,过年集中吃的太好也怕胃承受不住。
晚饭爸爸给我们发压岁钱后,我们兄弟姊妹们就出门和堂兄弟们汇合,大家都穿着新衣服,一起放烟花炮竹,做各种游戏,这家进那家出,尽情欢乐。母亲和父亲在家做炸油饼、糖油糕和麻花。
大年初一起的早上,我会被母亲早早地叫起来,要放开门炮,意味着开门红。然后叫上小伙伴,去挨家挨户拜年,一路上跑着玩着,放鞭炮,笑着,喊着,口袋里装得鼓鼓的,核桃、红枣、糖以及油果子,真是太开心了。大人们也出去给长辈们拜年,同辈们之间互祝问候。父辈们忙了一年,终于能坐下来喝几杯酒,从初一开始,每天轮流到叔伯家们吃饭喝酒,就经常有喝多了的,逗得孩子们跟在后面看热闹。
儿时的春节很开心,洋溢着满心的欢喜,充盈着亲情间的浓情,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很有年味。现在很多传统习俗都被遗忘或者禁止了,我却越来越怀念小时候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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