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跪来的学籍
7.游牧家庭
“游牧是指在草原上形成的一种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
中国北方游牧民为了适应高寒干旱的气候条件，终年实施严格的集体游动放牧的畜牧业经营方式。”
但，此文中游牧非彼游牧。
这天，李若初倒了两趟公交车，历经一个半小时放学回来。
父母不在家，她就在楼梯底坐着等待。
远处杭甬高速上面的汽车，接连不断得亮着灯光，生生不息。
李若初却困得直打盹儿，怀里还抱着厚厚的书包，想着今天老师留下的5张试卷。
几近睡着。
半梦半醒之间，李若初仿佛看到自己小的时候。
那时候家还住在观音堂小区，父母开超市。孙夏看着店，李裕去送货。
忙的时候，孙夏把小若初放在电冰箱里。当然是没有通电的闲置冰箱。
后来弟弟快出生了，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孙夏和小弟住在观音堂附近的小黑屋里面。
李若初去看望弟弟的时候，时常害怕小黑屋里面，那个顶上的半平米的小窗户：
飘进来的空气，够不够弟弟呼吸用；照进来的阳光，够不够弟弟吸收。
弟弟快满月的时候，家里换了个地方住。
那是个在二楼的屋子，窗户大了一些。
李若初想，这样弟弟应该够呼吸的了吧。
她从窗户望出去。
是一个小夹缝。
夹缝里面到处是黑黝黝的油烟，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厨房排气扇，还正在往外排着厨房的油烟。
一时间内，屋子里充满了炒菜的味儿：炒辣椒的辣味儿，炒鸡蛋的香味儿……
弟弟打了个喷嚏，李若初回头看了看。
弟弟正光着屁股，躺在毛毯上。
后来弟弟渐渐长大，又搬到了艮山西路，老杭州东站旁边。
那时候外婆已经去世了。
孙夏接了父亲过来。
李若初就和外公一起，抱着弟弟哄着睡觉。
老杭州东站的蓝天宾馆在马路对面，亮着广告牌。
李若初把弟弟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脚面上，“一二一二……”一步一步教他走路。
很久以后，李若初一家路过老杭州东站，初中快毕业的弟弟正玩儿着手机游戏。
李若初看着蓝天宾馆破旧陈年的广告牌，又看了眼弟弟，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
两个小时以后，李裕和孙夏回来了，带着满身的疲惫。
正在御道的楼梯底下等待的李若初回过神儿来，站了起来。
背着厚重的书包，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的她，没有想到的是。
这飘摇的日子还没有到头。
2年后，李裕带着全家搬到了五堡。
五堡的出租屋相比之前的都大得多，门前还有一根斜插着绷直的电线。
7年后，李裕带着全家又搬到了附近的一个七拐八拐的小屋子。
小屋子正当门养了一条母狗，母狗生子12，苍蝇和狗粪的味道混合着老鼠尿的骚味儿，代替斜插着绷直的电线，迎接每位到来的客人。
25年前，李裕和孙夏登记结婚，他自认为是救了她，却带着她过上了“游牧人”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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