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老甄家诸姊妹，他们想尽量遵从古老习俗，便选择清明节这天，起一大早去给列祖列宗还有他们故去的父亲烧纸祭奠。
作为大姐的甄晓雅，每每惦记着早起，五点半闹铃一响她就穿衣起床。农历三月的北方乡下，早上的温度并不友善，甄晓雅推开屋门的一刹那顿觉冷风扑面，那风虽不十分凛冽却也让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甄晓雅赶紧用外套裹紧身体，尤其把胃部捂得严严实实才走出屋子，挨个去敲弟弟妹妹的屋门：“起床了，起床了，赶紧起床。”
好一阵子后，姐仨才揉着眼睛打着哈切分别从各自屋子出来。许是起的太早还没醒神儿，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欲望，只是愣愣地收拾上坟的东西。一切收拾停当，小弟甄一鼎便发动汽车开出院子，走不多远时又见前面路口站着一个人冲他们的方向张望。甄晓娴也透过车窗使劲看那人，然后说：“好像是我二姐。”甄晓雅听了也说：“应该是她，她说好在大路边等咱们的。”甄一鼎同时放慢车速，走近了仔细一看果然是甄晓静。于是他停车接了甄晓静，姊妹五个挤坐一辆车子一路无语去了村边甄家老坟。
坟地上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全没有往日热闹情景。甄爸爸的坟头在甄家老坟的中间地段，姊妹几个穿过别人家坟头去往甄爸爸坟前，只见左右两旁，有些坟头依然空空如也，说明他家的人还没来上坟烧纸；有些坟前有洒落的面包蛋糕火腿水果等吃食，还有焚烧过的痕迹，这说明他家亲人比甄家姐妹行动更早，已经烧过纸祭过祖走人了，坟头前一些烧成灰烬的纸张没有被完全埋进泥土，留一页页像落在地上的黑色蝴蝶，那翅膀还微微翕动。
按着老规矩，姊妹五个先在甄爸爸坟前磕了头，磕完头甄一鼎甄一鸣才起身去挨个给临近坟头放一点彩纸，用土坷垃压住，单等他家至亲来了再一起焚烧。甄晓雅则带着甄晓静甄晓娴继续跪在甄爸爸坟前，把吃食一包包取出来打开包装摆放整齐。
这空档哥俩也已经回来，甄一鼎在甄爸爸坟前挥锹挖出一尺深的土坑，看挖的差不多时，甄一鸣再次跪下，拿起几张彩纸冥币放进去，从衣服兜里掏出打火机“砰”一声打开，把火苗凑近坑里的纸张，纸张便被点燃，旋即变成一簇火舌，火舌上现出纸张燃烧后薄如蝉翼的灰烬，那火舌一跳一跳越来越大，那灰烬也越来越多纷纷攘攘向高处向远处飘飞，眨眼工夫，甄爸爸坟头便燃起一片火焰，旁边姐仨便一点点往火堆里放着彩纸做的币帛人马，火光照亮了跪在坟前甄家姊妹一张张肃穆的脸庞。
甄晓雅垂首凝视着面前的火焰，那火焰里隐隐现出甄爸爸熟悉的脸，她心中涌起一阵酸楚，轻声念叨：“爸爸，我们又来看你了……”突然，有一两张正燃烧的彩纸飞出火堆，甄一鸣一鼎哥俩赶紧站起来，用木棍和铁锹小心把纸片拨进坑里以防飞到别处引燃枯枝落叶。再说，安家镇还有一种说法，这些纸做的冥币衣服被褥，必须烧的干干净净，那些没有烧透烧净的纸张，还是现世的纸张，地底下的亲人是收不到的，或者收到了也是带着窟窿破破烂烂的，穿不得也用不得。
甄晓雅抬眼时，看见了神情萎靡的甄一鸣，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一鸣呀，要会保重自己。我总结了，人这一辈子修的就是自己的心。心情管理好了，身体健康心胸也开阔。
怎么修心，那就是多读书。我总觉得，书都是聪明人写出来的。每读一本好书就是在和一个聪明人交流，和一个聪明人学习。读的书越多你就和越多的聪明人学习，你自己会从中得到许多生存的智谋，你的心胸也会因为书本提供的世界变得开阔，让你在面对危机时保持冷静和勇敢。
我们自己的经验和环境非常有限，非常有局限。如果仅仅困在自己的经验里，心会越活越窄路也会越走越窄，想不开的事儿多，心情就不舒畅。所以，不能只管低头干活，还要抬头看路。唉，”她叹口气说：“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我虽然知道这些大道理，却不能够真正做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是这个样子吧。”
甄一鸣也看看形容憔悴的甄晓雅，默默地不知说些什么，姐俩相顾无言，好一阵儿甄晓雅才苦笑着自我解嘲：“唉，咱俩这难兄难弟。”
甄晓雅又转向甄晓静：“老妈这儿，我感谢晓静，我也不感谢晓静。感谢晓静是因为这么多年她守着咱妈，伺候咱妈最多，谁都没有晓静陪伴咱妈多。说实话，到了老妈这个年纪，陪伴就是最好的孝顺，我们给妈多少钱给妈买多少东西都代替不了这种陪伴。所以，我说感谢晓静。但是我也不感谢她，因为老妈也是她的老妈，照顾老妈陪伴老妈是儿女应该做的。我们可以不感谢晓静，但是应该向晓静学习，想想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孝敬老妈。”
不敢在坟场久留，姊妹五人烧完纸马便收拾现场匆匆离开。甄一鼎开车，片刻功夫便回了家。下车之前，甄晓雅突然说：“咱们都留一下，有两句话想和大家说，还是关于老妈的。”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