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屋里的门口晒“太阳”,低着头,打着盹,两只手抄在袖口里。太阳已经偏西,此时的爷爷坐在轮椅中已经完全浸没在冰冷的阴影里。
只有来到屋外的墙根,才能再次得到冬日暖阳的眷顾。
因为室内比室外低几厘米,爷爷需要别人的帮助方可再次进入太阳的视野,去感受那冬日余晖的温存。
我走近了,大声叫了声“爹,猫子回来了。”爷爷醒了,问:“猫子在哪儿呢?” 我大声喊道:“我就是猫子啊。” 爷爷抬起头,分开抄在袖口中的手,放在轮椅两边的扶手上,极力睁着模糊的双眼,看了一下我,说道:“放假啦,我估计你也快回来了。”
然后我把爷爷从轮椅中拉起,拉了三次,才拉将起来,爷爷身板比较高大,也有点胖,加之九十有三,行动不便,我又使不上力。直到第三次,抱住他的大臂,才成功拉起。
扶着颤颤巍巍的爷爷,歪歪斜斜地走到近在咫尺的墙角。等他在阳光下靠墙站稳,我迅疾地把轮椅推到他的跟前,他扶着椅背,绕将过来,轮椅突出的轮子挡住了他的左脚,我在后边稳着轮椅,爷爷因为眼力不行,只能摸索着,挪了几次,方才绕开轮子,艰难地落座。
小时候的我经常缠着爷爷要好吃的,好玩的,爷爷逗我,我就抱着他的小腿,坐在他的大脚上,他很有力气,还可以继续轻轻地迈步行走,我就在空中像钟摆一样晃悠,直到爷爷同意,我才爬将起来。
同样一双大脚,现在连挪步绕开一个拳头大小的轮子,都那么不易。
然后开始聊天,看他上唇有一缕血迹,乌青发紫的下唇也有几处溃疡。
我说爷爷:“要吃点水果,对口腔好。”
爷爷微笑道:“没有牙齿,吃不了。”
心中掠过一丝的难过,从前的爷爷牙口好,苹果都是大口大口地咬。
然后进屋取了一个橙子,剥皮,撕片,送入他的口中。
我说:“抿抿里边的汁,把剩下的瓤吐掉。”
爷爷吃了一片,说道:“这个可以。”
爷爷抿上几下,可以顺利地咽下。一旁的我站在夕阳下,很有成就感地,把橙子撕成薄片,然后看着爷爷张大嘴巴,一片片吃下。
站在落日余晖下的我有一丝难过,看着日将老去的爷爷,内心有一种难以明状的悲观伤感。
我们都终将慢慢老去,老得牙齿掉光,腿脚不稳,全身病痛。
老不可怕,死亦无惧,这是我们必然的归宿,只希望可以像落叶一样优雅地落去,化为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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