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不到那件衣服了，但我还记得它的样子。那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在肩膀和领口处，是毛线拼接而成的。前段时间，失联五年的我们再次取得联系，通过手机夜聊，聊得我泪雨滂沱。我终于坦白告诉你，在高三结束的那个夏天，我也曾把同样滂沱的泪水，洒在那件羽绒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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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嗯，你说。”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沉默。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了。”
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记得那个夜晚。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电话里传来你的回答时，自己的错愕。从天堂到地狱，直接坠落。
怎么可能呢？前几天你明明对我说“我爱你”。在整个高三岁月里，每个周末你都会通过电话跟我聊很久很久。教室外的屋檐上，燕子筑巢了。我模拟考又有了不少的提升。母亲又跟我聊家里的破事儿了。小到一个细节，大到人生理想，我都记在一张纸上，在周末说给你听。
但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蜷缩在角落里，任泪水默默地淌。就算抱着厚厚的被子，依然觉得寒冷，尽管那是在夏天。
我看见了那件我们一起买的羽绒服，它在晾衣绳上，很起眼。我的房间里没有衣柜，父母在墙上铆了两个钉子，牵了一根铁丝，算是室内晾衣绳。
取下那件衣服，抱在怀里。蜷回床脚。大脑一片空白。静静地流泪，一会儿又嚎啕大哭，心就跟着一点点地痛，抽搐。
羽绒服的外面是有些皮革的，不是软乎的材料。抱在手里有些凉，泪水滴落在上面，它也不会吸收，而是顺着衣服的褶皱流，流到我的手心，还有被单上。
越哭泪越多，泪越多，越凉。
02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跟你一块儿买这件衣服时的情景。那是高三还剩半个学期的时候，我可以办身份证了，派出所在你家所在的那条街上。这意味着，分别三年未见的我们，可以见面了。
那是一个冬季的雨天，南方的寒冷是一点儿也不温柔的。出发前，母亲交给我300块钱，让我去乡里自己买件羽绒服。
办完业务的我站在派出所门口。你远远地骑着摩托车出现。你那天穿的什么衣服？我忘了。你那天说了什么话？我也忘了。我只记得，我很自然地跨上了你的摩托车后座，浅浅地抓紧你的外套。
车开得很快，却丝毫也不会让我害怕。这与你当时离开的情景不同。那时，你是坐在别人的摩托车后座上，速度很慢，远远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你的方向，虽然直线距离有50多米，根本看不清彼此的样子。是的，你就这样，慢慢地走出了我的视线。
你带着我走进一家服装店。“一会儿老板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妹妹。”你悄声对我说。“嗯。”
“呀，这是你什么人呀？”老板果然是问了的。“我妹妹”你很自然地答道。我抬头一看，这老板不是那个常去学校，给我们拍照的人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学六年级时，你那些荒唐的“追我”的故事呢？
好吧，就当他根本没听说过这些故事，也不认识我好了。你看中了墙上那件黑色的羽绒服。让我试试。
我脱下外套，特别小心地试起来。是的，特别小心，因为那件粉色的羊毛衫腋窝处绷线了，是我用白色的阵线自己缝起来的。怕针脚太乱，被你看了出来。
好在，你是没看出来的。这件衣服有帽子，帽子边沿有一圈毛领，很时尚，却是很难理好的。
“嗨～帮我整理下帽子。”我脱口而出。你站在我的对面，环绕着双臂，从我头上绕过去，帮我整理起来。你很高，类似的这个拥抱毕竟是没有任何接触的。在你我之间。多年后我才发现，或许，这是你我间曾经最近的距离。
羽绒服终究是买了的。在2007年冬天。母亲看到我花了300块钱，买回一件含绒量明显不足的衣服，跟父亲告状“你看，买了这么件薄薄的，难道不冷？”
我忙说，不冷不冷。
03
但在08年的夏天，当我表白即失恋的时候，抱着它，特别冷。
如今，隔着近十年的光阴去回望，那个哭泣的自己，怕是没有任何心情去回忆过去的。
02年，小学六年级，我们初次相见，你背着洋气的双肩包。你在讲台上唱流行歌曲。你偷偷地往我书桌里塞被认为是玫瑰的月季，花的边缘都有些枯萎。
03年，我们初中。你托信使给我送厚厚的情书，然后被我撕碎，撒在空中。我穿西装，你跟着穿，我穿布鞋，你也跟着穿。你在后窗台给隔壁的我唱情歌，下课的时候就默默地看着我。
04年，你太调皮，听说跟班上一个女孩恋爱了，但不久就转学了。转学后开始给我写信，我们的来往信件暂停于中考前夕。遏制于我考上县里最好的高中。
高三，我们上微机课，姐姐帮我申请的qq号，第一个对话的对象就是你，“让她有空联系我啊，我的电话是～”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把控会主动联系你。
于是，我们就有了买羽绒服的那次重逢。对的，我想起来了，那个空空的拥抱不是你我距离最近的一次。
第二天，你就去县城找我，我们从小城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吃着阿尔卑斯的棒棒糖，一路聊啊聊。
甚至走到了一座小公园里。下山的时候，在一棵大树下有一个高高的坎。你伸出手说，来呀，我接你下来。
“你以为我搞不定这个坎吗？”我飞跃而下，腿深深地弯了一下，终于是稳稳地站住了。你双臂做成拥抱的姿势，僵在半空中。
在那次泪雨滂沱的夜聊中，我告诉你曾经抱着那件衣服泪雨滂沱，但没有告诉你那件衣服我找不到了。以后，我们再没有过长长的聊天。只是静静地躺在彼此的联系人里，偶尔为对方点个赞。
“其实你不主动联系我，挺好的。这说明你，过得很好。”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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