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烫了个发,烫发地点在我姥爷家巷口往北20米。
这是间很老的店,从我母亲烫发到我烫,从摩丝到卷发水香气,其间记忆如潮水,滚滚流于我心20年。
20年前,我还是小屁孩,二所那边的台阶都上不去。20年后,坐在理发店里,人生如一夕狂饮,细细品味,还真有许多不曾预想的经历。
吹风机送来热风在我头顶嗡嗡来去,窗外鸟啼似要把我带回过去,恍惚间,我像进入梦境。
一、热风
16年前,我小时候,母亲还挺注重打扮。那时,每当她与小姨一起烫发,我便和表弟乐不可支得在巷口做起游戏。
我们的游戏很无聊,即在小巷斜坡上玩滑板车。有时,我们会把折叠弹簧床拿出来从那里躺着下去。不过夏日午后,风很热,加上呕哑嘲哳的弹簧床轮声,邻居一抗议,我们便躲回院子,躲进柿子树的阴凉里。
那年,姥爷家楼上也有一对姐弟,其中的小男孩偶尔会从阳台探出好奇的眼睛。我们用水枪进行过“友好交流”,他居高临下,枪法很准,因此,我表弟不很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姐姐,毕竟每当他姐晨起早读时,姥爷便会夸:“这丫头真用功。”
不过,我们总还有一起上下学的时候。于是,某次放学,那男孩便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那天我们在讨论狗屎,我说最近巷口的狗屎有点多,上次不小心踩到被母亲痛骂一顿。那天中午,日头很足,天很热,他告诉我只要屎被晒干,踩到也不会弄脏鞋底,说着便示范一次。当时我很讶异,毕竟从小到大见过踩狗屎运的,也见过不小心踩狗屎的,像这样故意踩……还真是头一回。这件事让我在随后的一段时间内念念不忘,每当看到晒干的狗屎就想踩上去试试,好在一直没有勇气尝试。
那孩子叫王大聪?我和他交流不多,再听到他消息就是他在老家扎了个猛子,没能起来。
二、侦探
后来,姥爷家养了只小狗叫团团。有段时间,我和表弟受电视里警犬节目的影响,总带他玩捉迷藏。
那时,弟弟会牵着团团嗅嗅我衣角,待我藏好,中二地发出指令:“去吧,去找X歌吧!”好在,团团总能找到我,我也总能找到表弟。
我们跟大人说:“这一切是团团的功劳,团团跟我们一样聪明。”但我没告诉表弟,姥爷家巷内就那么大点地方,没溜几步,转个弯就能寻到他踪迹,要么是衣领,要么是动静。
我猜他也一样,虽然我没问过他的策略……但把一切归功于团团会成为我们童年最完美的记忆,这记忆太珍贵,不能被打破。即使去年,团团已带着我们的童年与青少年彻底离去。
好在,记忆终会被保留,尤其是嗅觉上的记忆。
三、小巷香气
若干年前,我从某科学杂志上看到,嗅觉的记忆十分持久,回想起来,小巷香气的确仍令我心旷神怡。
那里有花的清香,也有鸡蛋糕的香气。我当然更喜欢后者,毕竟,只要母亲一说:”今天一会去做鸡蛋糕”,隔着条马路,我胸腔都会充满甜蜜的气息。
我们小时候要背一种“黄山松精神”,什么顶风傲雪,自强不息云云。那时我对这精神似懂非懂,但如果背的是“X歌吃葡萄不怕酸精神”,“X歌吃鸡蛋糕不怕烫精神”,估计要比黄山松精神通俗,比四字成语易懂许多。
去年我把这种精神延伸到在斯德哥尔摩日降20mm大雪的情况下仍坚持去猫咖啡店买了当日想吃的巧克力蛋糕,如果能把这种精神用在其他事情上……当然这是后话。
不过,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快到鸡蛋糕店什么时候停业,我都记不清了;快到就在我平均每7晚能梦一次老家时,姥爷的家我也不能轻易进去了。
于是嗡嗡作响的吹风机,从开始吹到结束。直到窗外的鸟啼渐渐被蛙鸣取代,我的思绪也转了一圈。想起很多美好的事物都不在了,不禁悲从中来,走出理发店,我头发像怂拉的挂面。
后记
烫发结束后,我约父亲骑行回家。
五月夜晚,风吹衣摆、空气湿润,我们如鱼游过城市。
父亲指给我说:“左边宜购倒闭,那边的乐天玛特被强制关闭。”
嗨,环顾无故物,“焉能不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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