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记忆•壹”
表妹回外婆家了
小广河边那一排平房被拆了一半
旁边起了小洋楼
时光刻刀终于把刃子伸向了那个偏远的角落
要妹妹拍了好些照片
为“铁轨和矿砂堆砌的小镇”留下记忆的影像
▼
镇子曾经因矿产风光一时
铁路直通我家和外婆家
淘气的时候跳上火车就能去外婆家吃饭
九几年的时候,我们这些“矿山”里的孩子是最爱坐火车头的
我们看着向叔一铲一铲往锅里送煤
然后火车“拱卡拱卡”开动
一截的车厢载乘客
另一截的车厢载矿砂
慢悠悠地开过了整个童年
▼
“外婆家的记忆•贰”
外婆家前门口那条河叫小广河
听妈妈说她们小时候常常跑去河里游泳
等我长大的时候
那条河已经变得窄且浅
听说是尾砂堆积的原因
河水变得很浑浊
不能再游泳
只能在河边开些菜地
▼
即使小广河窄浅浑浊犹如一条大水沟
我们仍然觉得那就是西游记里住着沙僧的流沙河
总爱在外公下堤坝去河边菜地干活的时候跟着去“冒险”
表弟轩轩在四岁的时候,硬说自己是孙悟空,踩着自己幻想的跟斗云跳下堤坝
家里人吓坏了
而他硬是没哭
等零零后的小表弟鹏鹏长大的时候,堤坝已经被栏杆围住,后来就再也没有什么关于小广河的传说了
▼
外婆家的后院是片“广褒”的菜园
说它广褒是因为在孩童时期的我的眼里
它就像我没见过的海
一望无际,远处连着山
玉米地的穗子比我还高
成熟的冬瓜和南瓜我要和表哥两个人才抬得动
会割破手指的芒草被我们拿来做剑
菜地里有很多沟壑
沟壑直穿菜地边缘,通到远处山边的路口
山边有小湖有石塔
石塔上刻着很多当年募捐振兴建设的人们的名字
让小时候的我们骄傲的是,上面有外公的大名
那一条条长长的田间小路,被我们称为“长征路”
每每去到外婆家
我们就要和邻里的孩子去“二万五千里长征”
由我表哥带队
接下来是邻居家的姐姐
然后一群孩子拿着木棍踩着泥巴走到塔边
找到自己认识的大人的名字
这种游戏
一直玩到大家都去不同的城市上学
等我们慢慢长大,到差不多上初中的时候
“二万五千里长征”的辉煌故事就不再继续了
我们再也不会争着抢着要跟着向叔坐火车头
小孩子们纷纷转到外面的城市去上学
平日里在田地里在堤坝上成群结队的小朋友们都长大了
比我们更小的孩子也被送到外面读书
年轻的人们走出了依着铁轨傍着山河的小镇
留下了像外婆一样这辈子都想要守着这片菜地的老人
▼
“外婆家的记忆•叁”
外婆家的待客之道是“芝麻豆子茶”
伴手礼是菜园里最新鲜的蔬菜
还有后院养的土肥鸡
后院有一个小房子
房顶搭了个棚,棚上挂着葡萄藤
夏天最爱跟着外婆搭梯子爬到屋顶去摘葡萄
在我印象里
似乎没有摘到过紫色的葡萄
因为每当葡萄藤刚结籽的时候
就有邻居家的小孩从后院的门溜进来
爬梯子去屋顶偷摘青涩的葡萄籽
外婆家是“贯堂屋”
前门进去直走会依次穿过卧室厨房等房间
直通后院
而后院的门,经常是整日敞开的
那个时候是真正的“夜不闭户”
天黑了
只有流水的声音
拿着大蒲扇和外公外婆躺在摇椅上在坪里乘凉
萤火虫飞来飞去
看着远处寂静的山影
很快就能睡着
▼
“外婆家的记忆•肆”
外婆家有两个“信仰”
一个是毛主席
另外一个是观音菩萨
每天傍晚时分
我们几个小朋友一个个洗完澡就去门前乘凉
外婆要在屋子里点香拜菩萨
录音机里放着梵音
至今我仍旧记得空气里弥漫着香皂、儿童爽身粉,和淡淡檀香的味道
初一的时候,周杰伦开始风靡
暑假去外婆家
我们不再去后院走“二万五千里”
表哥的随身听里永远放着周杰伦
我就跟着他听周杰伦
有一次外婆又在焚香放梵音
我们在门外憋着笑盯着她按下录音机的键
那次放出来的不是般若波罗蜜
而是“快使用双截棍 哼哼哈兮”
外婆被吓得连连“阿弥陀佛”
我们诡计得逞笑作一团不亦乐乎
即使是这样被顽皮的我们恶作剧也不会有责骂声
外婆是永远舍不得骂我们的
表妹说外婆家里毛主席画像比她年纪还大了
我说到时候如果要拆房子
这些画像和家具咱们一个都不能扔
这些都是无价之宝
尽管外面的世界早已大兴土木日新月异
外婆家的小平房,前门的小广河和后院的大菜园从没变过
外婆想守着小广河和小平房一辈子
却不敌世界的变化
每每说要外婆来岳阳多住一段时间
她和外公却惦记着菜园里的菜
春节来我家住不够一个正月就要回去
希望陪伴外婆一辈子的菜园可以再多伴她一些时日
也希望在家里的小表弟可以长大得慢一些
在我们陪伴不到外婆的时候可以常常承欢膝下
五二零的日子,去和外婆通个电话
告诉她,我们很想她❤
▼
“诗和远方的田野”
外婆拥有这一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