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很小,很微不足道,甚至提及都无人知晓,可一旦想起,却挥之不去,越不想记得,就越清晰,仿佛又立在眼前。
隐约记得是5、6岁时,那年春节天气有点冷,母亲带我们回外婆家过年,小时候过年很好玩,返程却是很艰辛的。
外婆家在乡下,离镇上还有七八公里,能买到一天一次返程的班车票,真的有点难,有钱没熟人,那是一票难求。搭乘班车返程那是一种奢望。
父亲用单车搭妹妹和二姐驮着年货一大早就岀发了,他叮嘱我们要是没有顺路车,第二天再回头来接。几十公里的沙土路,来回骑单车上下坡,换是现今,想都不敢想。
带着撞运气的心情,我和母亲、大姐坐着几个表哥的单车前往镇上,其中一个表哥用单车驮着个舅舅做的大木盆,大木盆能洗床被衣褥,母亲蛮喜欢的。
在镇上等到晌午,表哥从坡㡳下往我们站着的方向跑过来说,有一辆解放牌货车要去金鼓这个方向,问我们要不要搭这辆车,金鼓这地方离家还有20多公里,想到离家不算远,便随表哥到车旁。
当时能搭上一辆车,比中彩票还难,众人呼拉拉的往车上挤,我和母亲、大姐都上了车厢,挤是暂时的,好过搭单车的后座颠簸,可问题来了,车厢已经挤满了人,这大木盆没地方放了。
司机在路旁的小卖部惬意的抽着烟,周围有七八个围着。当年的司机,那是人上人的职业,在县城里,你可以不认识领导,却不可以不认识司机。
司机见惯了挤车厢的场景,也知道岀趟远门不易,便叫旁边几位小年轻吆喝着:"金鼓的走了,金鼓的走了"。
车厢旁一阵骚动,只见一位大婶说:"错了,错了,我要下车"原来大婶要去另一方向的金钗。大婶在众人轰笑中下了车,腾出的空间正好可以放下表哥手中的木盆,母亲长呼一口气,那神情一如得宝般的感觉。
呼呼的风从两旁耳边吹过,车厢里的人都像凯旋归来的战士,尽管汽车扬起的沙尘,已经让每个人脸上泛黄,可那种满足感都洋溢在车厢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路上的风景自不必说,看着沿途被汽车吓跑的狗儿鸡鸭,看着被沙尘笼照的行人,小小年纪的我竟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人只要位置不同,心态也决然会有所改变。
车到了金鼓,司机在一片致谢中把车开进单位。在返家的途中,那种行军的感觉才真正开始。
约么走了一二里地,我的小腿便不听使唤了,母亲和大姐轮番楸扛的木盆已经像大山般沉重,眼看着太阳已经落山,累瘫在路边草地上的母亲大姐却无计可施。
沿途的村庄相隔甚远,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想到离家还有那么长的路程,母亲和大姐都不禁后悔搭车了。
叹气归叹气,路还是要走,当我们正要鼓足劲起身行走时,远处有两人骑着车出现在我们面前。
世上真有无巧不成书,骑单车的人是大姐就读的学校老师,一番客套后,一人搭我,一人搭木盆就启程了,临走时,母亲一再叮嘱,回到家,马上叫爸爸骑车来接。
二十多公里的沙土路,后座的颠簸让我忘了过年的欢欣,天擦黑,父亲把母亲和大姐也接回到家中。
过节行路这么艰辛,可过节很多人都往老家跑,小时候我很想不通,想要回,平时抽空回就行,干嘛在节日人多时去挤车。父亲不去理会我的想法,依旧年年遣我回老家和爷爷奶奶过年。
为人父母后,我渐渐明白,那是亲情使然,节日是团圆的时刻,纵有千万豪富,难敌亲情一片。
很多小事,都在记忆中湮灭殆尽,用了多年的木盆随着有了自来水也就淘汰了,可这么多年,我的梦中却时常出现我站立车厢那个拉风的样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