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你走后,我开始相信《聊斋》了,看到风起,我以为是你回来,看到花开,我相信那最美的一朵是你,看到下雨,我想是不是你在那个世界受了什么委屈。我不再害怕黑夜,我祈祷你在夜色中归来,希望在夜色中能遇见你,黑夜的风像你的声音,黑夜的雨像你的身影,我祈祷有一天你会归来。
等你归来,我一定常回家陪你,陪你挑灯夜话,听你说那千百遍但依然亲切的话语,我不会再假装睡去,不再回应。
不管我读了多少书,走了多少路,在你面前,我都还是那一个无知的小孩,你的话语总是那样充满生活的哲理,我从哪一本书上都无法获取。你说命薄一张纸,勤快饿不死,你一生勤谨,从不抱怨命运,春天里你去挖野菜,夏天去捡麦穗,秋天去打酸枣,冬天还去捡柴火,一年四季你都没有闲暇的时候。勤快的双手养育子女长大。当我犯懒时,我总会想起你,我知道自己并不聪明,我也不敢奢望老天有多眷顾,惟愿遵你教诲,勤勤恳恳,踏实度日。
等你归来,我想陪你看世界,你常说自己不识字,不愿出门,说出门睁眼瞎,连厕所可能都找不到。我可以做你的眼睛呀,我可以给你讲家门外的故事。你虽然不会说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但你会给我们讲你少有的几个认识的读书人的故事,你会说书读得多,眼睛就亮,看得就开,就能走出家门,做很多事。你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你也是眼明心亮的人,你知道读书的重要,正是你不断的提点,我才一直努力读书,不管有多么难,多么苦,遇到多少挫折,多少失败,都不敢言弃,我把书读到了县城,省城和更远的地方,可是你却不愿跟我走出来,我知道你是不愿给我添麻烦。
等你归来,我一定每年都在槐花盛开的季节回家,陪你摘春天里的第一框槐花,和往年一样先送给隔壁的邻居们尝鲜。每次摘花时我都会偷吃一把生槐花,你总会问甜吗?每次你都会告诉我说做人要像这槐花一样保持一颗甜心。不管生活多么艰苦,你始终保持着一颗甜得醉人的心。在你的眼里,似乎没有什么苦事,不管别人如何相待,你都以一颗甜心相报,时时处处为别人着想。邻居家无人照看的孩子经常在我们的小院,不管谁家有事,你都会主动去帮忙。你就像这槐花一样,总给人甜丝丝的感觉。春又到,槐花又开,你何时才能回来?
等你归来,我一定要把你带在身边,一刻也不分离,时刻关注你的健康,绝不让你这样悄悄地离去。你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一个人默默地承担所有的苦痛。你虽然年岁已高,体力渐渐不支,经常气喘吁吁,但还是竭尽所能地做着各种事情,你总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生活,能不打扰就不打扰。想到你走的那一刻,我没有在身前,我又泪流满面了。听说你走得很从容,很安详,像睡着了一样。你虽然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你走的那一刻,你一定在想你走了,不再给子孙们增添负担了,你走的那一刻,你一定相信有另一个神秘的世界,你到那里去照顾那边的亲人,也为这边的孩子们祈福,因为你的心里只有别人,从来没有你自己。
你走后,我开始相信《聊斋》了,但我知道你不会回来,因为你这样的好人,那个世界也一定稀有,怎么舍得你回来?其实你一直都没有走,你已经活在我的生命里了,我说话的样子,做事的方式,我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间,哪里没有你的影子呢?
纪念我最亲爱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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