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茶令以少年胜两分领先大叔结束,而斗茶品仍然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大叔茶锅中的普洱茶茶汤纯白,茶香弥漫,普洱茶的清香淡然之意使人如临广袤的草原,如临绿意的山涧,你便会忘却一切,陶醉自然,自由自在。
而少年的茶锅中绿杨春茶茶汤泛黄白,绿杨春的茶香味虽然已经出来但是却没有扩散在空间中,好似都被阻隔在了茶锅中。
大叔此时还是自鸣得意的样子跟少年说道:“茶汤泛黄而非纯白,正如我所预料的一样,这块绿杨春茶饼因为采制不及时,过于潮湿没有足够的晾晒,所以煮茶的茶汤泛黄。斗茶品呢,这第一斗汤色。汤色并不是反映茶本身的颜色,而是以白色为主颜色。汤色能反映茶的采制技艺,茶汤纯白,表明采茶肥嫩,制作恰到好处;色偏青,说明蒸茶火候不足;色泛灰,说明蒸茶火候已过;色泛黄,说明采制不及时;色泛红,说明烘焙过了火候。小子,我实在不是个作诗人的料,斗茶令斗不过你,但是这斗茶品我绝对胜你好几筹。”
少年叹了口气:“大叔这么能说,我也只能默语了,静观其变。”
“嘿嘿,说不过了吧,我也是生性爱辩,我小时候那个村的人都说不过我。”
气氛瞬间又变的沉默,只能听见茶锅煮茶的水沸声。
过了不多久,大叔则用茶筅旋转击打和拂动茶盏中的茶汤,使之泛起汤花。
少年也学着大叔的样子,但是十分笨拙,把汤花击打到了的手上,滚烫的茶汤水使他向后一跃,大叔笑的合不拢嘴,一些旁观者也哈哈大笑。
这个环节叫做斗水痕,在煮茶时点茶、点汤、击拂都恰到好处,汤花就匀细,可以紧咬盏沿,久聚不散,这种最佳效果名曰“咬盏”。若汤花不能咬盏,而是很快散开,汤与盏相接的地方立即露出“水痕”,水痕出现的早晚,是茶汤优劣的依据。
主持仰着脖子看了看两个人的茶锅,拿起手里的小锤头敲击了旁边的锣鼓宣告了这场茶战的结束。
大叔还陷在自鸣得意中,十分傲慢地看向少年,少年表情从容冷静,面容带着浅笑。
主持清了清嗓子,大声地喊到:“我宣布,此次四年一度的茶战,这位来历不明的少年获胜。”
大叔一脸茫然地看看少年,又看了看自己的茶锅,双手抱头,把自己的头埋起来,充满了羞愧。
主持继续说道:“斗茶品的二斗水痕,那位大叔的水痕出现的早,所以二斗大叔输了。少年以斗茶令的三分,斗汤色的二分,斗水痕的二分,煮茶的礼仪流程一分,总分八分获胜。而那位大叔以斗茶令的一分,斗汤色的三分,斗水痕的一分,煮茶的礼仪流程二分,总分七分惜败。其实最后的水痕环节,少年的水痕只比大叔晚出现了几秒钟,但是还是少年获胜了,也可谓之险胜啊。一般来说,茶饼选择不好,汤色与水痕都会失败,但是有时茶质虽略次于对方,但用水得当,也能取胜。也许是天意,让这位少年获胜了!”
正当众人都处在欢呼之时,那位曾经同霖铃说过细语的茶堂伙计,端着托盘走了出来,托盘上放着一套印有东方大茶堂的白瓷茶具,色彩照人。
整个东方大茶堂人声鼎沸,看茶战的看的过瘾欢呼,赌大叔获胜者的抱怨着怒视着大叔,赌少年赢的几个人内心狂喜,他们将分得赌大叔赢的所有的钱,而这些钱可以使他们暴富。
东方未明看着满脸失落的坐回茶桌前的大叔说:“你来这一趟江南,结了不少仇人。哈哈哈哈。
秦菀柳高兴地拍手:“大叔输了,好高兴啊!”
霖铃也掩嘴说道:“今年茶战真的是很精彩呢!”
大叔还是哭丧着脸,怎么就输了呢,还输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子。
茶堂的大戏台上,那个少年与主持站在同台,等待着那个端着托盘的伙计,他缓缓地走着,走着走着觉得脚下似乎没有了力气,脑中变得不清醒,意识逐渐模糊,倒了下去。
白瓷的茶具随着他的倒下而跌落,质地白釉的瓷器像四散的白花,清脆的响声把整个茶堂的聚焦点都集中到一点。
霖铃听到响声,转头看去,脸色煞变,大呼:“花勇!”
她立刻起身跑过去,途中仍然感觉身体虚弱有些无力但是也努力托身体着过去。她跪在倒下的花勇身边,花勇强撑着一口气说:“我弟弟……花强……在扬……船……已被害,好好……活着,请……请大小姐……替我向……弟弟报仇。”
霖铃不住地摇头,脸上泪流满面,嘴里喊着:“不……不!”
东方未明、秦菀柳和大叔十分疑惑地看着这一切,那个少年也似乎被这一切吸引,陷入深思。
这场疑案的发生使本来繁华宁静的扬州城陷入恐慌,扬州势力最大的花家竟然会遭遇毒手,那陷害之人势力与勇气是有多大。
虽然事情发生在东方大茶堂,但是东方未明三人还是应霖铃的安排暂时居住在这里,想来本来就是异乡人的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危害,而那位赢得了茶战的少年也居住在这里。
东方大茶堂二楼供人居住的店面并不多,但是除了茶堂堂主和伙计,一般都不会供人居住的,也是多亏了霖铃与茶堂堂主花成志的协商。
花成志带着一些人手从丘山采茶回来,因为听闻自己损失了两个人手甚是伤心,他从父亲花卫广经营的东方大茶堂中接受,已经经营了漫长的二十年。他的年龄大概有四十至五十岁,但是他的脸上没有衰老迹象的皱纹,身子有一些发福,憨厚老实,与手下挑选茶叶时神情十分专注,看到漂亮形状的茶叶还会满脸开心地拿给众人看。这些都是霖铃讲给东方未明和他自己亲眼看到的。
三个在安顿好那晚后,终于睡了一个比七天的旅途要舒服的觉,七天船上的颠簸使得东方未明胃中翻腾,终于不用再经受这种痛苦了。
三个人昨天的扬州之行并没有逛完所以,约定着再去游逛扬州。三个人早早起床,在东方大茶堂下饮几杯茶解渴,不巧却碰上了那个昨天赢得茶战的少年。
大叔用胳膊肘戳着东方未明二人快点早,而那个少年却先对他们说:“你们是要出去逛扬州城吗?”
不顾大叔的拉扯,东方未明回道:“是的,昨天公子的比赛实在是太精彩了,大叔输了也是理所当然了。”
“抬举了,不过阁下称我为……公子?我可不是公子哦。我只是个普通私塾家的孩子,此次来扬州游玩的。”
“啊…感觉阁下有公子的气质。正好我们也要在扬州游玩的,阁下要来吗?”
大叔此时十分气恼要走,秦菀柳笑嘻嘻地拉住他,他此时像一头愤懑的牛气嘟嘟地看着东方未明,又看着那个少年,期待着他不与自己同行,却不然他回答:好啊。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秦菀柳,那个男孩叫东方未明,大叔叫浪心。”秦菀柳问道
“鄙姓鹿,名子衿。”
“是《诗经》里的子衿吗?”秦菀柳很开心的问。
“是的。我想东方未明和菀柳都是出自《诗经》吧。额……这位大叔呢?浪心是吗?” 鹿子衿忽然感觉有一种熟悉感。
一行人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在扬州城继续逛着,如第一天见到的那样,这座城市是江南烟雨城市的代表,水路与陆路在城中环绕,白墙灰瓦的特色建筑,繁华的扬州商业,都是这座水乡城市活力的体现。
他们渐渐走到一座名叫烟雨楼阁的地方,楼阁大概有四五层的样子,每一层都有翘起的阁檐使楼阁显得灵动,它位于水路的转角口,听人说每当下雨的时候,站在楼阁眺望,长河与烟雨,使人如临仙境。
此时的水路上边的桥上十分热闹,秦菀柳也提议大家过去一看究竟。原来是一群摇船姑娘正摇着浆排成长队的经过这条水路。有一些船上坐着一些客人,听旁边的几个人说道好像是付一定的银两就能坐船围着这座扬州城的水路环绕。
秦菀柳拉着东方想坐,但是却用多余的钱凑不够足够的银两,鹿子衿也拿出来了一些,但还是不够。大叔此时把自己的一些银两也拿出来,抛给东方未明说:“你们三个去吧,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大叔说完便如风一般地离开了,留下秦菀柳看着鹿子衿疑惑道:“大叔还在生你的气吗?”
鹿子衿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三个人坐上了这趟环绕扬州城水路的船,一旁的摇船姑娘慢悠悠地摇着船开心地同他们说着这座城市。
离开他们的大叔此时在扬州的街道奔跑着,他蒙上面罩,好似十分熟悉这座城市一样直奔一个地方飞去。
穿梭过众多街道,大叔停在一个名叫“红袖招”的地方,他心中怀着犹豫地走了进去。
这个红袖招中全是女子,有几个穿着和摇船姑娘很像的衣服,里面的色调都是红色,让人晕眩。一个似乎有些地位的女子走上前来询问道:“客官有什么吩咐吗?”
他咬紧牙关说:“把小堔叫来。”
这个女子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小堔只有以前的人才会这么叫她的,而她现在已经……不可能,难道他是曾经的小堔的旧识?
这个女子装作心中有底气地说:“客官对不起,小堔已经不在这儿了。她来不了。”
旁边的人纷纷议论着小堔是谁,是不是与这个男子有什么旧情或者愁怨,心中感觉害怕纷纷离开了。
他找了个桌子坐下,将腰间的酒壶“咣”一下放到桌子上说:“那我在这儿等着她来!”他便打开酒壶喝了起来。
她留下句:“客官好自为之吧。”然后被吓得赶紧跑了。
他喝的酒越多,越多的回忆涌上心头。那时的自己坐在船头与一个摇船姑娘开心地聊着天,那个姑娘长的很好看,嘟囔嘴的样子很可爱,也特别爱向他撒娇。他们交心地说过很多话,他们在扬州这座大城市中能寻到幸福和开心。
就这样喝着酒,他继续等待着,思索着自己,现在的自己可以说是百无聊赖了吧,人生又有何意义呢,每天过着固定的生活,像老鼠一样躲在自己的家乡,练习着剑术,打败过几个人就化身为剑客浪心了,哈哈,真是可笑的人生和命运。
当他还想往嘴里灌酒的时候,酒壶一下子被夺走,他眼前站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穿着一身紫色的衣服,冲他喊道:“别喝了,像个死人一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十分生气地说道:“你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适可而止吧,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直接的,也是她间接的,我要让她为不语姐姐受苦。”
“为什么要这样?她自己这些年也受苦了。”
“没有不语姐姐的话,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是她救了我的人生。”
“那你自己这些年不也是在受苦吗?你们都放下仇恨吧。”
“不可能!”
气氛变得如死寂一般,小堔转身去拿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淡淡地说:“我待会要去摇船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可以在这待一会儿,不然就走吧。”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小堔一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眶湿润。
扬州城是十分大的,三个人围绕着扬州城坐船环绕完已经是下午,摇船姑娘在船上做了虾籽饺面的午饭来招待三人,馄饨的饱满,面条的滑嫩,再配以精心熬制的虾籽汤,味道十分美味。
三人回到东方大茶堂时,大叔已经坐在桌上喝起了茶,见他们几个回来,微笑着打了几声招呼,三人也和他一同坐在桌子上喝起了茶。
秦菀柳此时插嘴道:“在茶战时的斗茶令中,大叔‘用酒当替茶洒块垒’来对鹿子衿的‘茶当替酒舒悲情’,我觉得大叔是个有故事的人。可是东方未明不同意我,大叔你自己说说吧。”
鹿子衿笑着插嘴道:“我认同秦菀柳姑娘。”
大叔吃了一惊,先是苦笑了一下,又摸摸她的她头说:“你个小机灵鬼,总是言出必中。”
东方未明怒视着大叔:“大叔你多大了,还摸女孩子的头。”
大叔尴尬地笑笑把手拿开,眼睛斜视着天花板不再看东方未明。
秦菀柳很感兴趣:“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和你一样可爱。” 大叔深沉地说。
东方未明伸出拳头向着大叔:“大叔,我打你了!”
大叔嘿嘿地笑着,心中却有一番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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