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

一、梦栖江南，梧桐秋声

    是谁伏在江南头上哭泣？

    秋晓梦的江南是不会有离别和重逢的，她是季节的导师，织梦的天使。

    她说，江南的温柔如小桥流水，连带那一排排青砖瓦房，沿着流水三三两两排开的小舟，漫溯至渚清沙白处，烟水葱树里。每至月圆之夜，举杯邀月，弹琴赋诗，聆听着古老的爱情故事，穿梭在静谧的街巷。人来了，就低头温婉一笑，学着小乔娇羞的步伐轻歌曼舞，人去了，站在石桥上吹吹温和的风，在清澈的流水里泡泡脚丫子。

身子娇弱的北方姑娘，总有一个关于江南的想象。

秋晓梦放荡不羁的性格，与她所讲诉的梦里江南完全不搭，然而她却能一直保有一份关于南国的想象。秋晓梦所想象的爱情也与江南脱离不了关系，以致她曾经喜欢一个男生整整三年，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就叫江南。

        叫江南的男孩高中毕业后去了遥远北方城市哈尔滨，秋晓梦的爱情坚守彻底奔溃。

        “江南去了哈尔滨”，当这话从秋晓梦的口里说出来的时候，我沉默了良久，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您节哀吧！”

秋晓梦哭了，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给她讲了一晚上的笑话，她愣是没有笑出来，我越讲，她哭的越厉害。

秋晓梦在秋天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穿上了厚厚的外套，裹得像一颗大粽子似的，她非拉着跟她去放风筝，我冒着被人家当做精神病谩骂讥笑的风险，拉着轴线在大马路上一路狂奔，一只红色的蜻蜓飞起来了，我惊奇的发现蜻蜓的肚子上一行字，上边写着“桐雨，你是我的风筝”。然后我就看见秋晓梦一直在后边哈哈大笑，然后我就听见有人议论着说：“你看那边有两傻逼，一个在放风筝，一个在傻笑”

我瞅瞅秋晓梦，秋晓梦瞅瞅我，我们很默契指着对方骂道：“傻逼”。

秋晓梦还是忘不了江南，她老早就给江南织了一件挺厚的毛衣，写下这样一行字：“江南，北方寒冷，一定要穿我给你织的毛衣”，在秋天刚到的时候就寄给了江南。半月后江南寄来一本相册，相册里大多数是像两只“大企鹅”似的照片，一个是江南，一个是模样冷艳的女生，并附了一行字：“衣服太薄，我找了一个姑娘”。

秋晓梦这回总算是明白，江南确实只是一个名字。

榆桑镇有一片湖，叫榆州湖，榆州湖边有一长廊，名曰暮水夕照，由于太多的小情侣在这约会，导致长廊内垃圾乱飞，被我们称为“江河日下”。深秋，秋晓梦每天傍晚都要在“江河日下”坐上几个时辰，我只好勉为其难的陪她，因为一个人去“江河日下”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秋晓梦说，她能从“江河日下”找到江南的气息，做为她多年的挚友，我真的很为她的执着担忧，我说，你如果真的很喜欢江南，你就去哈尔滨找他，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江南，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不自己下一回江南呢。

秋晓梦说：“曾经真的有一个美丽的南方姑娘来过我的身边，不过她在我尚不知人事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我很多次想去南方把她找回来，可父亲告诉我永远也找不回来的，我知道，她一定不会再来北方了，这么多年了，关于江南的梦早就醒了，我只是傻傻怀念而已。”

季节已入深秋，学校门口的一排梧桐树的大叶子在风中飘落下来，秋晓梦穿着浅蓝色外套穿行在风里，我大步向前，唱着《一路有你》。秋晓梦狠狠的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我回头，她一脸严肃的瞅着我问我疼吗，我说疼，她又问了我一遍，我说不疼，她又踹了一脚问我疼吗，我说你都踹我两脚了，能不疼吗，她在一旁笑的前俯后仰。

秋晓梦瘦弱的身子在风里就像一片叶子一样单薄，我问她冷吗，她说江南的雨滴像小乔闺房前的珠帘，我问她饿了吗，她说江南水里的游鱼自由的生活着。秋晓梦在秋天病了，病的不轻，我请她吃了一顿火锅，才算是好一点。

她说：“桐雨，你最想待一辈子的地方在哪儿”

“榆桑啊，这儿有山有水，还有好吃自助火锅，还有你喜欢的‘江河日下’啊”

“你就一个猪头，你不打算陪我去江南吗？”

二、尘埃落定，红豆花开

我和秋晓梦在初冬来临的时候，踏上南下的旅程，随着列车的启动和沸沸扬扬的人声，我开始为秋晓梦担心，也许我们到达的江南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美好，更何况我们这是不和时宜的旅行。

初到江南的我们早在人潮里迷失了方向，而且江南的冬季老是下雨，跟榆桑的秋天似的，秋晓梦拉着我一连在雨里逛了五天，第五天她感冒发高烧，我半夜十二点就把她送到了医院，整整守了一夜她总算是退烧了。

我怯怯地问了她一句。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医院啊！”

    “不是，我是在问我们在什么地方？”

“好你个家伙，以为我脑子烧坏了，赶紧扶哀家起来，哀家要回宫了。”

我小声偷偷说了一句“果然烧坏了”，没想到被她揪了一路的耳朵。我们住的客栈傍边就是集市，而且这周边有太多的客栈，真要找到它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一打听客栈的名字，大家都知道，因为的它的名字和招牌太引人注目了，客栈叫“问路客栈”，客栈外边放一大木桩子，上边写着几个特别醒目的字：客官你这是要去哪？

我问过秋晓梦。

“我们要去哪儿？”

秋晓梦说。

“有水就有鱼，有鱼就有人家，我们坐船去找那狠心的南方姑娘”

“你不是不找了吗。”

“不找我来干嘛，一天净说没有的废话，赶紧租船去。”

我租下一艘小船，载着秋晓梦在江南像蜘蛛网一样的水系里穿行，秋晓梦说江南再也回不去了，我们却回来了。

第二天江南给秋晓梦发了一条短信：姑娘走了，北方酷冷。秋晓梦本来不想再管他，不过她还是回了一条短信：梦已有马，珍重。

我们一连在江南的小舟上飘了半月，再也没有找到秋晓梦梦里的江南，再也没有没有找到秋晓梦日思夜想的那个南方姑娘，我问秋晓梦那个南方姑娘还找得到吗，秋晓梦没有说话。

第二天秋晓梦告诉我，她想待到春天，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春天来了，姑娘就回来了。我们在居住的地方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厅服务员的工作，还算不错，工资不高，不过还够我们的花费。

在江南待了整整一个冬天，我感觉好像又过了一个秋天，在这四季不分明地方我都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秋晓梦的南下旅程过的很充实，至少她不会想以前疯疯癫癫乱跑了。

一个冬天过去了，春天的风暖的和煦，我问秋晓梦，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南方姑娘。秋晓梦说，红豆花开的时候。

农历三月初，红豆花开了，秋晓梦带我去看红豆花，她说南方姑娘来了，我瞅了老半天，愣是没瞅见。我问秋晓梦南方姑娘在哪，秋晓梦沉默了很久。

过了许久秋晓梦才说：“桐雨，其实我骗了你，那个美丽的南方姑娘在我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不信，我每天和父亲唱反调，其实我知道，她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后来我在父亲的书房找到她的一本日记，日记本中夹着一张照片，是父亲和母亲在红豆树拍的，我只是想过来看看红豆花开。”

就在我和秋晓梦看完红豆的第二天我们就返回榆桑了，秋晓梦醒了，江南也在没有来过电话，我还是会一直去“江河日下”，但身边再也没有秋晓梦的身。

三、晓梦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李秋晓，是时候该清醒了”，我望着窗外雨后的梧桐树，才想起这里不是江南，也没有红豆，更没有桐雨，我是一个孤儿，住进孤儿院已经15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