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两口子

作者: 黄小丽的私人订制 | 来源:发表于2024-01-05 07:03 被阅读0次

    跟大姐的懦弱不同,二姐的性格就比较强势和活泼。

    也可能跟她出生顺序有关,虽然早早的没了母亲,但她身上也没有担什么责任。

    大姐长姐如母,她得以在大树下休闲度日。

    她没有大姐的那种隐忍和压抑,甚至是反面的。

    她非常自我,也有点反叛。

    择婿的时候,就是她自己选择的。

    他是一个石匠。长得人高马大,五官立体而深邃。

    可以算得上又能干又帅气。

    他们结婚后,过的都是神仙眷侣的日子。

    农村里盖房子,地基石需要石头,地坝是石头,柱头是石头,门槛是石头,都是需要石匠的。

    錾子手锤钢钎,就可以去石山上把整块的石头,打磨成需要的大小。

    门坎石和柱子石上还要雕刻花纹。

    石匠五大三粗的手,还要干绣花这样的活。

    土地放下户后,只要勤劳,家里的条件都好起来了。首先就是要改变居住环境,所以修房子的特别多。

    二姐夫忙得很,收入也就没有说的。

    二姐夫是一个性情中人。很开朗喜乐。有钱了也很大方,舍得花。

    二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遗传了父母的外貌基因,非常出众。

    可人生的剧本,从来都不可能是平铺直叙的,有波折和曲线,才是正常的。

    二姐夫正值壮年的时候,生了一种风湿病。就是关节疼、粗大、变形,慢慢失去了劳动能力。

    二姐养尊处优惯了,面对突如其然的变故,束手无策。慢慢的脾气也变得暴躁了。

    很多人,都是在顺景时,觉得理所当然。一旦到了逆境,就仇恨抱怨。总觉得老天不公,总是让自己承受了苦难。

    人只要是把不顺的原因,归结到外面,那他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的。

    所以二姐一直在那里面打转转圈。

    农忙季节,喊二弟去帮忙,稍微晚了,她会有怨言。

    二姐夫的兄弟些跟这个嫂子也搞得苦大仇深的。

    好像谁都有责任和义务去救她于水火之中。

    一旦别人没出手,就是袖手旁观,就是对她的伤害。

    一个人,如果把心劲全部用于埋怨命运的不公话,只会被撞得头破血流。

    所以那些年,二姐过得是怨声载道。

    所有的亲戚和家人也是爱莫能助。

    帮一时是情分,帮长久不现实。

    谁的人生不是泥沙俱下。

    还好孩子的们都在慢慢长大,生活终于又看到了曙光。

    一个人脾气暴躁,性格古怪,那她有可能是被生活毒打了。生活一拳头打下去的时候,要么把骨头打裂了,要么皮下出血水肿了,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影响,再也无法消散。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段黑暗的时光。自己走不出来,别人走不进去。自己一个人在死胡同里转圈。外面的人不理解,也不待见。

    一个人最苦的时候,自己好好疗伤止痛就是了,不要像一头困兽嘶吼。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还会觉得你很吵闹。因为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一个人无论经历了多少的伤害和磋磨,只要明白这个道理,境遇就不一样了。

    后来二姐终于接受了二姐夫这个情况,不在抱怨。慢慢担起家庭的责任和担子。

    只是再没有年轻时的强势和利落。有些疲惫和萎缩。但她至少变得柔和了,不再像刺一样到处扎人。

    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接受一切,能量就开始回归。

    二弟还是会在农忙的时节抽空去给她犁田磨地。也会在抢收的时候,去帮她把粮食背回来。

    但二姐不是一个付出型的人,所有的帮助都被她当做是理所当然。并不会去给与一点力所能及的回报。所以弟媳妇有很多怨言,一直也关系不和。

    二姐夫自己生病了,就比较受罪,看到老婆陷入如此生存的困境,便又自责和着急。他本身是一个聪明且心性颇高的人。所以他的内心的浩劫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而身体又如牢笼,死死的按住了,无法挣脱。灵魂和身体分裂了,一个奋力撕扯,一个跪地求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困兽一样囚在原地,经受命运的捶打,却无能为力。这无疑是残忍的事。

    没有人可以挣脱这副躯壳。这个容器不大,却能决定一个人的存亡生死。

    有很多时候,他坐在门前,呆呆的望着前方的树木和远山,表情和哀叹都没有了。

    能发出声音的,都不是最痛苦的。

    那些沉默不语里,包含了已临深渊般的绝望和麻木。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乡里人,没有文化,懂不了很多的大道理。但惯常的就是沉默 。

    在市集上,看到很多苦大仇深的脸。却并不喧哗,逆来顺受是农人的生活哲学。如果不会这一点,早就气得暴毙而亡。跟天地斗,自寻死路。好死不如赖活着。得过且过。

    二姐夫控制风湿病发展,吃了很多激素。在农村医疗里,这是特效药。激素的副作用,造成全身浮肿,人就像发酵了一样,蓬蓬松松。一吃利尿的药,人就像一个吹胀的气球,一下子瘪了。如此往复。

    他的苦难是摊开到桌面上的。那么残忍,那么触目惊心。

    一个人生病后,也是没有尊严的。

    到最后不能行走了,就只能坐着。排泄这些都需要别人帮助。

    对于他这样一个骨子里高冷的男人来说,不亚于活剐。

    一个人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他会经历怎样的磨难。生不能站着生,死又没有到时间。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他的錾子手锤已经跟时代一起远去。

    农村里也开始烧红砖,砌砖墙。地基还是石头,但活越来越少。最牛的石匠,也慢慢的没有了用武之地。空留那些精雕细琢的花纹,在野外的断石残垣里,被岁月慢慢抹去痕迹。这门手艺也慢慢的销声匿迹。

    唯记得当年,他用錾子一点一点刻画花草时的精准和惊艳。一气呵成,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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