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命的大姐

作者: 黄小丽的私人订制 | 来源:发表于2024-01-03 20:52 被阅读0次

    老父亲年轻的时候走街串巷,屋里的事情就靠大姐操持。

    母亲不在那年,大姐才十五岁。前面的是哥哥,结了嫂子就分家单过,撇开一家子老小不管了。

    大姐从小生得赢弱,营养不良,个子也不高。

    她却像个小妈妈一样,照顾弟弟妹妹。

    她从小就喜欢哭。遇到大苦,哭,遇到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哭。

    就像有一个水龙头一样,开关一直拧不紧,总是往外面滴水出来。

    也像一股暗流一般,找不到源头的细水长流。

    眼泪流习惯了,别人也就习以为常了,不觉得她苦。她自己估计到最后也不明白,到底为何而流泪。

    她的一口牙齿,也被痛没了。

    也不知道哪一年,她牙齿疼,家里也没有条件看病,一颗颗牙齿,生生脱落了,年轻轻就豁着一张嘴,像一个老太太。

    她干活却利索能干。

    比一般人都能吃苦。

    但也有一个坏习惯,就是节约过分了。什么东西都要物尽其用,连食物有点变质也舍不得丢。

    因为没有牙齿,吃食物只能囫囵吞枣。因为生活习惯,经常吃腐败变质的食物。她的身体却非常健康,少病少灾。

    她一辈子没有什么主见,遇事慌张,总是要问一下别人,让别人给她拿决定。特别是二弟,她和他最亲。

    当年他和地富子女恋爱的时候,她是操碎了心。后来,他娶了这个弟妹,两家人的关系特别亲密。

    她因为家庭情况和自己的外貌,在农村里的婚恋市场上一点也不吃香。

    刚开始还可以说是要照顾家里,不着急嫁人。后来年龄都二十出头,还无人问津就有点尴尬了。

    后来有人介绍了一个对象。父母早亡,哥哥嫂嫂不管,有点懦弱的男子。都是边缘化的人, 都是有点卑微的样子,都是无从选择的人。

    婆家和娘家只相差一座山。

    在婆家的那边山头上,用手做个喇叭状, 大声一喊,娘家这边就有人应捎。比现在的电话还好使。

    她喜欢养鸡,自己孵小鸡。屋前屋后都是鸡娃,到处是鸡粪。而且猪也养得多,整得家里的卫生条件不是太好。因这个原因,被亲戚朋友们嫌弃和诟病。

    但她家的鸡蛋和猪肉,所有人没少吃。两口子总是以诚心诚意待人,把最好的拿给别人,别人吃完了一抹嘴巴,翻脸不认人。心里还鄙视瞧不起。

    只有二弟弟媳是真心待她家。

    在村上跟外人发生冲突,被欺负了,都是二弟去为她撑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弹丸之地也会风起云涌。

    越穷的地方,人心越恶。

    在全世界任何地方其实都一样,哪怕你再善良,处处与人为善,都还是有人心生不满。你有,衬托出了他的无;你勤劳,让他的懒惰显现,有时候没有什么道理,就是觉得你碍眼,你的存在都是错。

    乡村里多的是不要脸面的蛮横之人。因为没有什么可以介意和制衡的。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拥有的少,就不怕失去。心生怨恨,敢跟老天爷置气。

    对付这种老实巴交的人,更是手到擒来。

    不是偷人家的鸡,就是摸人家的狗。

    田地里的庄稼,也没有栅栏,暴露在野外。

    二弟只是在夜晚里沉思徘徊,有些人也在黑夜里出动,干的是鸡鸣狗盗之事。

    苞谷被人掰了,红苕被人挖了,就是常有的事。

    气不过了,只有对着空气,想象一个假想敌,把所有的怨气都劈头盖脸的骂出来。

    但心里还是大概有个方向的,八九不离十。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多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过后,也不再忍让了。

    黑夜里也偷偷的报复几次。然后换来了更恶毒的输出,和好不容易来临的风平浪静。

    果然,最好的讲理方式就是以牙还牙。

    到后来,一次又一次的过招,发展成了死敌。你咒骂我,我诅咒你。恨不能用口水淹死你。

    到最后嘴巴解决不了问题,就只有动手了。

    屋前屋后的挨着,就跟牙齿跟舌头一样,哪能不磕磕碰碰。

    更何况是宿敌。

    近邻如果成了宿敌,那真的是一件恐怖的事情。生活不得安宁。

    随时都要磕磕碰碰的。只有一点接触,就有可能演变为一场可怕的战争。

    战争升级了,就要村上,大队或者公社介入。调解矛盾。

    自古以来,柿子都是软的捏。所有的人还不是看人下菜碟。都是一块地上的人,领导也是和稀泥,不敢得罪哪一方。左不过用他三寸不烂之舌,两边说和。最后有的人赢了面子,有的人赢了里子,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没有解决,短时间皆大欢喜。

    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时候,就要找自家的亲戚朋友扎场子了,考验家族势力的时候到了了。只要家族里有头有脸,会讲理的人出现,对方就有畏强心理,气氛一缓和,事情就可以往好里谈。

    二弟是出门见过世面的人。

    她家里有需要出面的时候,都是二弟站出来。

    他有文化,也爱学习,说话,写东西都毫不费力。

    而且他喜欢结交各路朋友。从山野到公社。

    每一次二弟一出面,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这一生,她没有得到过母爱,父爱也稀薄到聊胜于无。

    唯一让她感受到人世温暖的,只有二弟。

    她子女运旺。生了两对双胞胎,四个儿子。还有一胎是女儿。

    两方家族里都没有双胞胎的基因。送子娘娘却在她面前慷慨大方得很。

    她养鸡养猪,也是需要靠这副业,去养活这一群娃娃。

    她总是起早贪黑的劳动。恨不能把一个时间掰成两个来用。

    她个子矮,在田地里不起眼。却把七个人的田地打理得巴巴适适。

    每到收获季节的时候,她家里的粮仓装得满满的,好不惹人欢喜。

    愚公是把山移走。她是当代的愚公,把土地翻转,经手的泥土,比一座山还多。她没有移走,只是让它生出很多粮食。

    她家人口是最多的,却最不缺口粮的。

    勤劳能办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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