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四
初中同学小聚，提起严厉的老师，好几个人说：教《几何》的方老师!方老师绝对第一位!
方老师大名方一栋。说他“严厉”，有一事佐证。
初中毕业11年后我调入陈店中学，昔日的同学偶尔有来探视的。一直在街上跟着哥哥姐姐做钟表生意的秀芹，也多次要来找我玩。但就是不敢来——怕遇见方老师。
学生余亚梅拍摄
不管我把方老师说得如何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在街上见过各种人的秀芹同学就是不敢踏进中学大门。好不容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了，还跟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瞅瞅。她进了我家门，让赶紧把门关上。喜剧的是方老师那晚恰好到我家找水喝，看见秀芹同学还高兴地多坐了一会儿。
至于秀芹后来成了我另外一个同学的媳妇常住中学后院，和方老师做了邻居，就是后话了。
大家为何怕方老师？他一个《几何》先生，天天不是拿着三角板就是圆规，没有教鞭。从不说粗话，更别说侮辱性语言了。
我们上早晚自习都是自愿的，老师也是来去自由的。方老师常常在晚饭后，把手插在裤兜里快步走进教室，看见谁在做《几何》作业，就停下脚步看看正确与否。
《几何》是女生的噩梦。尤其是辅助线，简直可怕到想在上面吊死的节奏。但方老师不急，他总让我们仔细看看，好好想想，慢慢就出来了。
一来二去，做《几何》题成了我们的乐趣。有时候我们在教室等不来方老师，就跑到他家去问。耳朵听他讲题，眼睛会偷瞄他碗上的锅巴。他发现后，总是在我们离开时，把一块碗口大的锅巴分成几份让我们拿着吃。
初二期末考试我的《几何》考了99分，领通知书的时候他特意到班里喊我到他家去。他告诉我他要去进修了，希望我继续努力学习，将来考个好学校。我出门时手里多了厚厚一摞《中学生数理化》，那时候农村学校这样的书比肉还稀缺。
这样的老师让我们害怕，无非是觉得自己的成就配不上他的付出罢了。
后来我和方老师又在二中一起同事了十多年。我当毕业班的班主任，他做我班的把关数学老师。师生在俗世红尘中努力生活，有时候反倒更像一起打拼的战友。
但他一直都说我是他最优秀的学生。那年我从二中调离，有文采但很少公开写作的他很快写下一段文字送给我。
师恩
不管你走到哪里，
我都会时不时想起你:
当年那个数学常考百分的小丫头，
不期成为下笔千言，
折服无数学生和老师的才女。。
不管你走到哪里，
也走不出我的记忆，
在我的眼中，
你早已是一处独一无二的风景，
永远亮丽。。
不管你走到那里，
我会一天天，一年年对我的学生讲到你，
你的灿烂犹如朝阳，
照亮学生的心底。
好在走的不远，
你的学生一定会常去看你，
当然，
我也会滴
祝我最优秀的学生，同事永远快乐，百事顺利。
近些年方老师成了跑男，我天天都能在他的朋友圈看到他奔跑爽歪歪的样子。上次参加活动遇到他，连忙拉着一起合影。今天看他的美篇，发了那张照片，照样描述“邂逅了当年最优秀的学生”。
每每听到或看到“最优秀的学生”，总是惭愧不能自已——无论从学识还是财富甚至对师恩的感激，我都不能称之“最”。
当年那个女孩，抱着一摞书时咬唇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个好成绩让方老师看看。
现在的这个女教师 ，无非就是一个被爱唤醒的丑小鸭，正在走你一直在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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