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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一个下午,是接近黄昏的时候,太阳已经不再焦躁刺眼,也还没有到降落前的血红,带些熏黃,这时临窗,不要眼下的落地大窗,要旧时的长方形格子图案的窗口,木质最好,偎在懒人椅里,去读张惠雯的这篇叫《天使》的小说,有些疏离但不违和。
小说讲述,父亲去世,“我”回国奔丧,因父亲的一张遗嘱,兄弟姐妹间怀了芥蒂,“我”放弃了继承权,亲人间的感情仍归于淡漠。在精神的死灰状态下,偶途往昔同学,被热情地拉入“同学群”,引出了与初恋女友(互相有愉悦没表白)的约会。
“她”当年有那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二十多年后再见,那种夺目的润泽没有了,但是万般柔情仍会涌上心头,并没有多少生疏,随即发生了既有必然性也充满偶然因素的过程。“她”善于作爱,一个下午的相互吸引、撞击、痴迷,其发端类似宇宙的产生,一切都在混沌中,“我”和“她”沉醉地作爱三次,“我”感受到和妻子恋爱时也没有过的疯狂。“我”体会到真正性爱的乐趣,那并不是随便从哪个女人身上都能得到的,“我”意识到爱情和性爱原本密不可分,而这是世界上最奢侈的快感,“我”似乎被唤醒了生命和心灵的双层活力。
这位男主人公,一个受困于还乡后的冷漠现实、在异国也无非漠然庸常度日的人,他生命中最缺少的东西是什么?这几乎适用于回答每个人所面临的任何问题,因为“没有爱”(包括不被爱和不会爱)几乎是一切人类精神贫乏、痛苦的根源。记得法国作家玛格丽特·杜拉斯说过,爱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疲惫生活中的英雄梦想。”对于小说主人公来说,找回自己最熟悉、最热爱的东西,即便只保有一瞬间,其火花仍可照亮那颗消沉、孤独的身心。
几个小时后,“她”回归了过去的生活。“我”陶醉在幻想里,甚至想到了离婚甚而再婚后的移民问题,一遍遍微信@“她”,“她”再也没了生息,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复回到现实中,葬礼归葬礼,遗产归遗产,世俗的依旧世俗,而“我”那复杂的爱恋与悲伤似乎依旧得不到呼应。但对“我”来说,“她”出现的意义无异于“我”的救赎。
小说呈现一种抚慰式的怀旧,仿佛必须久经时日,人们才能真正找到自己人生的出口。张惠雯的眼界在于,她把一个看似庸常的出轨故事,赋予了“善”和美意,颠覆了人们习惯性地用“悲情”如秦香莲、“艳情”如潘金莲,涵盖一切婚姻之外的欲与念、情与爱。张惠雯能够精确地把握人物内心的细微变化,并以一种极为恰当的力度感,呈现人物彼此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及这种关系中所渗透的人性景观。
张惠雯是一位客居海外的七零后女作家,她的文字已有别于走出国门的五零、六零作家们,不再着力于东西方文明及种族冲突,也没有了华人融入西方国家的艰辛,她的用墨更多显现出技术移民、投资移民新一代中国华侨走向异国中产阶层的生活、状态、迷失⋯⋯
张惠雯笔下的情爱有点像十九世纪的爱情,是女性主义的爱情,带有骨子里的浪漫,诗意的天性,遵循情感至上,寻求精神对肉体的指引。在纷扰、窘迫的日常中,爱总给人们开辟了生活的光亮。
那么,这个故事里谁是天使?要我看应该是“我”和“她”互为天使吧。因为,不管他俩的人生是否再有交集,有了那个下午,他们的生活总会雁过有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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