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一个被唾骂了两千多年的阴毒女人,其实一开始也是个美丽的女子。
刘邦没有做皇帝前名叫刘季,就是刘家三小子的意思,娶吕雉时已经三十四五岁。成亲前是泗水亭长,芝麻大的官,露水点的前程,整日里游手好闲,结交了一大帮不务正业的弟兄们,还经常与女人勾勾搭搭,没有结婚之前就有了未婚生育的儿子,名叫刘肥。
吕雉是富家千金,正值青春年少,又知书达理。后人都很奇怪,吕雉这么好的姑娘,当时怎么就嫁给了刘邦这个地痞流氓?深究起来,吕雉与刘邦的婚姻虽然有些下嫁的意味,倒也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
一是吕雉是随父母逃难到沛县的,沛县的县令听闻吕雉美貌,上门提亲,吕公觉得他猥琐难成气候,一口回绝了,据说后来还演绎了抢亲的戏码,只是吕雉侥幸逃脱了,但此事证明吕雉的美貌已成了烫手的山芋,会招来祸端。
吕公为躲避仇人,到沛县最大的目的,是要保全一家老小的性命。吕公虽然很有名望,但在沛县他需要找一个好的靠山,才能真正保障全家的安全。
很有可能一开始他选择的保护伞是沛县县令,但经过相处发现,县令的一文一武两个帮手,萧何和曹参,都只听亭长刘邦的,不听县令指挥。
街上的樊哙等一些沛县的“地头蛇”都是刘邦的“铁哥们”,再加上刘邦“仁而好施”,所以沛县中最有人望和最有实力的人不是县令,而是刘邦。这就是吕公敢于拒绝县令的求婚,而招刘邦为婿的最根本原因,为了更保险起见,他将二女儿嫁给了樊哙。
二是当时秦二世正在广修秦宫,就是后世传说中的阿房宫,征召全天下的未婚美貌女子入宫,吕公为了避免女儿入宫受苦,很有可能匆匆择婿。
三是刘邦本人有过人之处。萧何、曹参、樊哙都听命于他,在恭贺吕公乔迁的宴会上,刘邦不名一文,却大声喊:“贺钱一万”,首先这吹牛皮的功夫就十分了得。
吕公看到刘邦第一眼,便认定他是个不凡人物,将之引入堂内就座。客观的讲,吕公可能把刘邦当成了绩优股,但也并非像后世臆想的那样看出来他能当皇帝。
就这样,不到二十岁的吕雉嫁给了大她十五岁的中年亭长刘邦。刘家一穷二白,还有个非婚生的孩子膈应着,吕雉对刘邦的长子刘肥不见得有多喜欢,但也并不苛刻。
刘邦时常外出与朋友们周旋,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吕雉亲自从事农桑针织,孝顺父母,养育儿女,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
没有发迹的刘邦时常戴着一顶自制的竹帽到处闲逛,骗吃骗喝,对于公务却不怎么上心。一次押解囚犯,因酒醉误事,醒来囚犯们全都逃跑了,刘邦只好在芒砀山下的沼泽地躲藏起来。吕雉除独立支撑家庭外,还要不时的长途跋涉,为丈夫送去衣物及食品。
2
几年以后,强大一时的秦王朝轰然倒下,吕雉还是那个留守的家庭主妇吕雉,但刘邦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混混刘老三了,他成了割据一方的汉王刘邦。
封汉王第二年,刘邦瞅着项羽去齐国平叛的空档,举兵向项羽发难,一举攻占了项羽的大本营彭城。彭城离沛县很近,不到200里地,原本应该很快就把家眷接过来的,谁知刘邦进城后却被美女和财宝迷了眼,天天庆功享乐,把接老婆孩子和老爹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
项羽听说老巢被端,气的七窍生烟,带着三万精兵把正在纸醉金迷的刘邦打得措手不及,丢盔弃甲的一路逃跑,跑到半路才想起,糟了,这下估计连累老爹老婆了。
吕雉惊闻巨变,带着公公和孩子沿着刘邦逃跑的方向一路逃难。刘太公岁数大了,两个孩子还小,她只好一手扶着老的,肩上背着小的,女儿跟在后面蹒跚着走。走一段就让刘太公和儿子坐下等着,她跑回去再背女儿。
在成群结队的逃难人群中,吕雉和两个孩子走散了。吕雉和刘太公被项羽的军队塞入牢笼中游行,围观的人评头论足道:“看看,这就是那个汉王刘邦的老婆。”“长得还真细皮嫩肉。”“那是王的老婆,你以为是你家的黄脸婆?”蓬头垢面的吕雉对这样的言语已经麻木了。
自此,吕雉和刘太公相依为命在项羽的监牢里度过了二十八个月。两军交战,多有死伤,那些痛失战友的将士为了发泄对刘邦的不满,故意不给他们饭吃,还百般羞辱刁难,更为奇葩的是,竟将他们两个捆在一起,吕雉想要上个厕所方便一下都难以启齿。
两军相持之下,楚军粮道被切断,项羽进退不得,就找了个良辰吉日,在阵前搭了个大型灶台,吊了口大锅,里面装满水,下面烧起了大火,把刘太公绑在上面,冲着对面的刘邦喊道:“你丫的速速退兵,不然我先煮了你爹,再煮你老婆!”
刘邦腹黑的跟项羽说:“我曾经和你金兰结义,我们就是兄弟,我爸就是你爸,如果你把我爸煮了,别忘了分我一杯羹。”项羽一听,气得七窍生烟,知道自己低估刘邦的无耻程度了,刘太公和吕雉根本威胁不到刘邦,白养着还浪费粮食,于是就宅心仁厚的放了他们。
3
吕雉回到刘邦身边后,才发现一切都已经变了。刘邦身旁汇集了一大群美女,他再也不肯正眼瞧自己。好在刘太公是站在吕雉一边的,刘邦还是把皇后的位子留给了她。
刘邦尤其宠爱戚夫人,带兵打仗总要把她带在身边,吕雉则作为留守待在汉营里。作为结发妻子,她侍奉公婆,打里打外,还携老逃亡,被俘虏,坐监牢,差点丢了性命,可谓受尽了刘邦叛逆的苦楚,到头来却落得明日黄花的结局,其内心的愤恨可想而知。
最让吕雉受不了的是,戚夫人竟然仗凭刘邦的宠爱,整日里吹枕边风,让刘邦废掉太子刘盈,立赵王如意为太子。一开始刘邦不答应,戚夫人竟然对着刘邦日夜啼泣,刘邦不忍美人憔悴,便试探吕雉,故意放风说,刘盈个性懦弱,一点也不像自己,如意倒是和我蛮像云云。
吕雉知道这是废掉太子的意思,她若不采取点行动,很快赵王如意就会当上太子,到时候戚夫人又该垂涎皇后的位子了,她和刘盈母子就会沦为案板上的鱼肉,任戚夫人宰割。
御史大夫周昌为人最耿直,也最为刘邦敬怕。吕雉便瞅准一次早朝回来,拦住周昌,双膝跪下,请求周昌为她母子做主。周昌原本就觉得刘盈是嫡长子,理应为太子,再加上敬佩吕雉为刘家做的一切,因而当刘邦朝堂之上讨论改立太子的时候,周昌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其他朝臣也纷纷反对废长立幼。
张良还为吕雉出主意说,皇上早年曾请商山四皓(隐居在商山的四位年长的高士)来辅佐,但四人态度颇为倨傲,若能把商山四皓请出来辅佐太子,让他们天天陪着太子,特别是上朝之时陪伴太子,皇上也许就不会有废掉太子的想法了。
吕雉便命人带着太子的亲笔信和重金,好话说尽,竟真的把商山四皓请了出来。刘邦知道后大为吃惊:“我请你们多年,你们逃避我。为什么要随从我的儿子呢?”
四位老人回答:“陛下轻视读书,又爱骂人。我们坚决不愿受辱,因恐惧而逃亡。如今听说太子仁孝恭敬,爱护读书人,天下人都愿意为太子效死力,所以我们就来了。”刘邦无奈道:“烦请诸位好好替我照顾好太子。”
自此刘邦明白太子在吕雉的帮助下,羽翼已丰满,想要再动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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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夫人可谓历史上最蠢的女人之一,她以为单凭刘邦的宠爱,就可以颠覆了朝局,废掉太子。且不论吕雉是原配,跟着刘邦吃了不少苦,废掉太子在道义上容易遭人非议,单说吕雉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就是她所不具备的。
刘邦的那些功臣,有许多都是同乡,比如萧何、曹参、周昌、卢绾、雍齿等人,他们发迹之前都是叫吕雉嫂子的,吕雉做好了饭,他们是坐下来就可以吃的主儿,和吕雉有着深厚的交情。吕雉的哥哥吕泽追随刘邦打天下,因功被封为大将军,妹夫樊哙勇猛无比,也是建国功臣。
除了这些班底人马,吕雉还特别注重和朝中其他大臣搞好关系,为太子刘盈聚拢人脉,因而吕雉根本就不是只懂得讨好刘邦的戚夫人能够撼动的。戚夫人的不自量力,为自己今后的悲惨遭遇埋下了伏笔。
刘邦病危,吕雉伏于榻前,满怀关切的问道:“陛下如有不讳,萧相国百年后,众臣之中,谁可代之”?“曹参可”,刘邦答道。
“然后呢?” “然后王陵可以,再令陈平助之,不过陈平智有余,却难以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是周勃,可令周勃为太尉辅佐。”吕雉又问:“然后呢?”刘邦不耐烦的说道:“然后就不是你我能知道的了。”
这就是有名的“病榻问相”,从中可以看出,关键时刻,吕雉是以国家为先的,当然也不排除她想要帮助刘盈把天下治理好的想法。刘邦驾崩后,朝廷的格局基本上是按照刘邦临终的意思安排的。
对于刘邦之前宠幸的妃嫔,吕雉仅进行常规处理,如有儿子,就让她跟着儿子为诸侯王的太后。唯独戚夫人,因曾几欲夺刘盈太子之位,令吕雉恨之入骨。
吕雉一开始罚戚夫人做苦工,一向娇生惯养的戚夫人怎么受得了这苦头?还胸大无脑,不知死活的唱歌叹息:“儿子为王,母亲为奴仆,终日舂米到薄暮,常常与死亡为伍!母子相离三千里,要找谁来告诉你?”
愚蠢的她竟然还不明白,赵王如意年不过十岁,自己唱这样的歌谣,很明显是希望儿子替她出头。吕雉必定会想到如意长大后会替母报仇雪恨,为了斩草除根,她把如意骗到长安毒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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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吕雉做了一件被千古唾骂的事:让人挖去戚夫人的双眼、熏聋其耳、灌药致哑、断其手足,然后丢进茅房里,称为“人彘”(zhì),意为人中之猪。确实够狠,但对于吕雉可能唯有如此方能一解心头之恨吧?
戚夫人的遭遇能说不惨吗?当然够惨,但冷血的我似乎对她有点同情不起来。就好像现在的小三,明明是正室跟着丈夫受苦受难,共同打拼出来的天下,她们偏偏理所当然的要把正室赶下台,然后坐享其成,在她们阴谋得逞的时候,想过正室心如死灰的绝望吗?
在戚夫人日夜哭泣的要立如意为太子的那一刻起,我们便看出她是个自私又愚蠢的女人。她不是不知道吕雉所受的苦,不是不知道吕雉被赶下台后的悲惨。当然皇位之争原本就没有什么情义可讲,但想要皇位也得有实力才行,既然落败,任由吕雉宰割也便在情理之中,只是吕雉的反击过于偏激了一些,才容易被人诟病。
客观的说,吕雉确实有她的残暴之处,而她最大的局限就是“家天下”思想。一定程度上,她把大汉江山当成了刘邦留下的私有财产,刘邦死后应该传给他们的儿子刘盈。可惜刘盈是个不争气的软骨头,仁厚有余,智谋不足,天生就不是当皇帝的料。
吕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替他谋划,开始独揽大权。为了使得她的一双儿女都能沾上皇位的边,竟让亲外甥女嫁给自己的儿子,并被立为皇后。可怜的刘盈面对自己姐姐的女儿,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刘盈死后,吕雉不甘心将大权归还刘氏,因为刘邦儿子虽多,跟她却没有血缘关系,很有可能就意味着刘氏的江山从此跟她吕雉没什么关系了。于是她开始册封吕氏一族,妄想把控朝政。只是吕雉没有弄明白,天下终归是天下人的天下,打天下的人是刘邦,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那些朝臣们也不可能听从她吕雉的,让江山从此便姓了吕。
即便如此,吕雉作为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后和皇太后,在政绩上也是个颇有建树的人。在她统治期间实行黄老之术和与民休息的政策,废除挟书律和许多繁苛的法令,导正社会风气,下令鼓励民间藏书、献书,恢复旧典,为后来的文景之治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史记》和《汉书》对此都做了比较客观的评价:“高后女主,制政不出闺阁,而天下晏然,刑法罕用,罪人是希,民务稼穑,衣食滋殖。”给予吕雉施政极大的肯定。可惜吕雉生错了女儿身,倘若为男儿,跟着刘邦出生入死打天下,最后封侯拜相,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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