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老家陕西农村,家里养了三只鸡,一只白鸡、一只黑鸡,还有一只芦花鸡。那只白鸡是只来航鸡,全身羽毛紧密洁白,它身体轻秀,鸡冠大且倒向一侧。耳垂、喙、脚和皮肤黄色,产的蛋呈白色。
黑鸡是乌鸡,那只芦花鸡,我们都叫它“麻麻鸡”。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分配的?三只鸡都有了自己的主人。白鸡是二姐的,黑鸡是四姐的,而那只麻麻鸡,是我的。
当年,我们村里有从西安来的下乡知识青年,他们和我大姐年龄相仿,平日里,那些女知青总喜欢来我家。
在后来的聊天中,他们说,第一次到我们家,就感觉到我家和村里其它人家不一样。她说,进入我家院子里,地上很干净,不像去别人家,地上随处可见鸡粪。我家的三只鸡,都会停在院子东墙根下。
父亲在两面墙呈拐角的地方,各钉了一根钉子,用绳子横绑着一根棍子呈三角,父亲还在棍子的上方做了个小棚,为它们遮挡风雨。
每到傍晚时分,三只鸡都会飞上去,站在棍子上睡觉。遇到下雨天时,它们也是飞到棍子上站着,安逸地待在父亲为它们准备的避风港。
在那困难时期,家里就只养了那三只鸡,而且,从我能记事起,它们就已经是成年鸡了,对它们小时候,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炎热的夏天,大晌午,听见咯咯哒、咯咯哒地叫声,我们就会跑去鸡窝,从窝里取出热乎乎的鸡蛋送去给妈妈。
虽说三只鸡都是母鸡,都在下蛋,可我们都很懂事,从来不会问妈妈要鸡蛋吃。包括我的弟弟,家里唯一的一个男孩,从出生一直身体都很虚弱,可父母也从没舍得给他特殊照顾,因为妈妈要用鸡蛋去村子合作社,换家里的日常用品。
其实,有几年,妈妈也曾用攒下的鸡蛋孵过一些小鸡,孵小鸡的重任都会落在麻麻鸡的身上。每到孵小鸡的日子里,麻麻鸡都会一直待在窝里,直到21天,小鸡出壳。
记得有一年,妈妈用家里鸡下的蛋,孵了好几窝小鸡,妈妈把孵出的小鸡,给每家亲戚家都送了几只。
那是1977年的时候,妈妈用家里攒的鸡蛋孵了一窝小鸡。看着一个个毛绒绒的小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可爱极了。
过了一段时间,那些毛绒绒的小鸡长出了翅膀,每天看着它们在院子里欢快地跑来跑去,我们也很开心。
谁知,一场突如其来的鸡瘟来袭,那些小鸡无一幸免于难,家里又只剩下了那三只老母鸡。
那时候我还小,很多事情不知道,多年后,和四姐聊天,四姐不止一次在我跟前说过那句话,“那只黑鸡可是帮了大忙了,它每天都下一个蛋,给家里解决了很多问题。”
别的不说,煤油灯里的煤油和我们姐妹几个的学费、学习用品、家庭日常生活用品,家里杂七杂八的开销太多了,都是靠这三只鸡下的蛋换来的。
家里孩子多,那时候又都小。总会有顽皮的时候,打打闹闹、哭哭笑笑是孩子的天性,现在都记不得为了什么事?只清楚记得不知道多少次,我们在打闹时,因为小的打不过大的,就会去找对方的鸡,追在鸡的后面,把鸡撵的东跑西蹿、满院子里跑。现在说起来都会开怀大笑。
记得去年国庆节前,三姐的儿子我外甥欣欣结婚的时候,大姐二姐、还有四姐和小弟从外地回来参加婚礼,我们姐妹们聊天时,姐妹又一次提到了那三只鸡。
那只乌鸡不像那只白鸡和麻麻鸡,白鸡和麻麻鸡隔一天下一个蛋,可那只乌鸡每天都下一个蛋,这还不说,到了冬天,鸡都不下蛋了,可那只乌鸡还会下蛋。
大姐告诉我,她记得很清楚,有一年冬天,十几岁的她用一个布装装(布口袋)装着11个鸡蛋,去集市,躲在一个拐角处,有个小伙子看到大姐的布袋子鼓鼓囊囊地,就问大姐是不是卖鸡蛋的?
大姐说,当时一个鸡蛋卖七八分钱,那个小伙子问她价钱时,她说一毛一,那个小伙子让大姐跟他去家里取钱,大姐担心,到他家门口就没进门,让那小伙子取钱给她。大姐说,估计是他媳妇坐月子。
说来那只白鸡也可怜,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78年,刚刚种了麦子,有一天,白鸡跑出院子,等它回来不一会儿,就在院子里扑棱着翅膀,我们想起家对面地里刚刚种的麦种子,种子是有毒的,妈妈让我们别让鸡跑出去,我们贪玩,没看住。
赶紧告诉妈妈,幸亏发现的早,妈妈用剪刀剪开鸡的素子,掏出毒麦子,又用针缝合了伤口,没想到它竟活了下来,我们都很开心。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我们看到那只乌鸡死了。听大姐说,那天那只乌鸡飞到猪圈上,想飞起来,结果嘴里吐了口血就死了。大姐说,它是老死了。
妈妈一直精心照顾着剩下的两只鸡,后来,那只白鸡也许是老了的缘故,有时候它会伸着脖子打鸣。有人说,母鸡打鸣不好。可一直养着它。
后来,我家落实政策准备离开村子,雀姑姑说,母鸡打鸣她不怕,
于是,在临走前的后晌,雀姑姑来抱走了那只白鸡。
多年以后,有一天和妈妈聊天,妈妈说:“那时候真的是傻,家里穷成那样了,姥姥也那么大岁数了,走的时候,都没想着给家人吃,还送给你雀姑姑了。”其实,也就是说说,妈妈肯定是舍不得杀了自己养的鸡。
今年,我们姐弟们团聚时,大姐还惋惜地说:“那时候怎么那么傻地,临走了都没说把鸡宰的吃了。且不说咱们,那时候姥姥岁数都那么大了,都没想起给姥姥补补身体?还送给了雀姑姑。”大姐随后又说,可能是自己养的,根本就没想着杀,更没想着吃。
只是,那只麻麻鸡,我和四姐都忘了它最后去了哪里?想来是被妈妈送给哪个亲戚家?
多年后,我们还是会时不时的说起那三只鸡,那三只给父母解忧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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