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叶(2)
香叶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你……你!”她突然想起来,这位郭医生,几个小时之前,还同她见过面,如果他不戴上眼镜,她还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喂,你走不走?还愣着干嘛!”郭医生匆匆走了几步,又回头喊她。
他俩站在空荡荡的电梯里,一时无语,香叶想起了什么,又问,“你们手术室全是男的吗?”
郭医生愣了一下,答道,“就目前而言,妇产科负责开刀的医生,就我一个是男的。”
“那刚刚……”香叶想起刚才那个高个子男人。
“负责抬病人的,还有麻醉师都是男性。”郭医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走出了电梯,掏出手机打电话。
香叶跟在他后面,走到窗户边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强行压住内心的焦虑和不安,郭医生正打着电话,突然转过头来问她:“你姐姐叫?”
“覃香草,七号床!”她赶紧补充道。
窗外的街灯亮着,深黛色的天空没有一颗星。虽已是暮春时节,住院部楼下的樱花却开得正好,从楼上看去,像是一把把小花伞。
郭医生打完电话,转身对她说,“一会儿有人将她送到楼上的手术室,我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
香叶一听他要走,赶紧拽着他的衣袖,“你不去看看我姐吗?万一……我是说万一……”
郭医生打断她道:“我刚刚问了刘医生,情况还好!”
“可是……”香叶拽着他不肯放,生怕他走了。
郭医生无奈地看了看她,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好吧,我在这里等。”
香叶这才放下心来,急匆匆地赶去产室,那个高个子男人已推着一张床从电梯口下来了,车轮子滚动时发出轰隆隆地巨响。
香叶走在前面开路,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兵荒马乱,她父亲有些紧张地走过来问香叶,“怎么了?这是?”
“姐扛不住了,要转到楼上开刀。”香叶镇静地答道。
香叶爸应了一声,身子晃了晃,赶紧扶住身旁的铁板门,神情很是焦虑不安。
香叶一路狂奔,第一个冲进击,看见香草好像昏过去了,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叠声喊着“姐!姐!”
那个高个子男人叫来两个护士,三人齐力将香草挪到他推来的床上。香草睁开眼看了看,双手贴在硕大肚子上,声音暗哑又微弱,“我感觉快要疼死了,砍我两刀都行!”
香叶握住她湿热的手,一时心如刀绞。
出了产房,郭医生靠在椅背上好像睡着,听见响动赶紧又起身走过来,跟在他们后面上了电梯,到了手术室门口,香叶被拦在外面,“郭医生!”
郭医生转过头来,见她居然哭了起来,皱了皱眉头,她哽咽道:“我姐就拜托你了!”
郭医生漠然地转过身去,那高个子男人安慰她道,“有郭医生在,你就放心吧!”
看着铁板门缓缓合上,香叶一回头,见父亲正站在她身后,她赶紧佯装揉了揉眼睛,悄悄把泪水拭去。
这时门又开了,有个护士探出头来问,“覃香草的家属在哪儿?宝宝的衣服呢?”
香叶呆了呆,“衣服?什么衣服?”
那护士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没有给宝宝准备衣服吗?那他出来穿什么呢?”
香叶父亲道,“我们来医院时走得匆忙,忘记拿了!”
那护士没好气地说:“啊?你们是怎么做家属的?!”
香叶脱下身上的针织衫,递到护士手上,“对不起!麻烦您先用这衣服包着吧!等商店一开门,我就去买。”
那护士无奈地耸耸肩,只好拿着衣服又进去了。
香叶叹了一口气,双手抱着肩膀蹲到地上。
香叶爸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走过来问香叶,“你冷不冷?我穿得多,把外套给你?”
香叶马上起身制止道,“爸,你别脱感冒了。姐一会儿就出来了,去了病房就暖和了。”
春寒料峭,尤其是在黎明之前的时候,最是难耐。香叶担心着姐姐,靠在门口的墙上,翻了翻手袋,正想掏烟,想到父亲,又生生止住了。
时光仿佛静止了,香草父亲第十次看时间的时候,铁板门终于开了,刚才那护士抱着一个婴儿走出来,“覃香草的家属,恭喜了,是个男孩,六斤六两!”
香叶和父亲激动地接过去,那个粉嫩的小家伙在香叶怀里挣扎了几下,“哇——哇——”大声哭起来,声音很是嘹亮。香叶心里一慌,赶紧递给父亲。
小家伙头发湿漉漉的,油黑发亮的头发软软地贴在小脑袋上,小脸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皮肤是粉的有些透明的那种色泽,表面上还有一层白的像猪油一样的胎脂未曾蜕去。
香叶用食指去触碰他的小手,他动了动,止住了哭声,香叶怜爱地摸摸的小脸,心里柔软地像蜜糖要融化掉。
她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见他正一脸慈爱看着小家伙微笑,双眼布满了血丝,“爸,你带他回病房眯一会儿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了。”
香叶帮她父亲按了电梯,目送他们下楼,又回到老地方等香草。
生命真是个奇怪的东西,一向很讨厌孩子的香叶此时心里充满了欢喜,觉得生命中又增添了新的意义和期盼,她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姐姐和孩子。
香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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