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的变迁

作者: 兰花岛主 | 来源:发表于2018-03-17 16:45 被阅读44次

    随着稀里哗啦一阵响,那辆破旧的机械三轮最终还是被收废铁的带走。很少抽烟的父亲独自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点了烟。

    我知道,父亲的心,开始疼了!

    “这是家里最后一件老家什儿了”,父亲倚在砖墙上,挺一下不再刚直的腰。

    是啊,这辆车是父亲买来做生意的,先是走南闯北好几年,接着退役好几年用作普通农运,到如今已经陪伴了父亲20年之久,早就劝说趁着没有锈掉赶紧处理了,可就是一直舍不得。

    看着停在各家门前的新的旧的家用轿车,我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一.

    80年代时兴的结婚三大件,自行车,缝纫机,手表。我家里的大金鹿28自行车,就是父亲当之无愧的坐骑。

    物资少的时代,自行车也是个稀罕物儿,除了父亲上下班代步,还会偶尔被邻居借走急用一下。我爸爸很轻巧仔细的从车棚里推出来,熟练的摁一下后车座,检查车胎的气是不是足,如果不满,就亲自拿充气管给冲上。听着充气管呲呲的声音,我就知道大金鹿又要出门执行任务了。

    在每天上下班的人流中,父亲一边熟练的骑着车子,一边跟路上碰面的熟人点头问候。听见自行车的铃声,我们就会不自觉的抬头去寻找,看是不是父亲回来了,自行车前面的篮子里总会有各种小惊喜,新买的蔬菜啊,糖果啊......

    我最盼望的是父亲不上班的时候可以驮着我到处去玩,可是这样的次数似乎很少,因为那辆车子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除了上下班,爸爸还要去县城贩运些蔬菜瓜果到集市上去卖,贴补家用。那些年月,自行车是和爸爸拴在一起的,自行车在,爸爸就在。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

    中学距离有点远,每周才能回家一次,为了免受徒步之苦,也为了小个子的我骑着方便,父亲给我买了一辆崭新的26寸凤凰牌自行车,作为生日礼物。现在想想90年代花二百多大洋买辆新自行车,相对于并不富裕的家庭,父亲对我简直是太溺爱了!

    从此,那辆凤凰就成了我的专属座驾,连同那辆金鹿自行车,成了我们家接近20多年的家庭成员,横梁上的蓝色丝带,行驶中的特殊的沙沙的声音,成为他们的标记,永远印在脑海里。

    二、

    除了自行车,家里另外能称为车的就是手推独轮车了。全身除了轮子是橡胶的,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是榆木的,非常结实。

    真的很难想象,农忙割麦子时候父母是怎样把麦捆从那么远的地里一车一车的推回场院的,秋收的时候又是如何把那么多的玉米棒子一趟趟送回家的。虽然那时候我已经多少可以帮助家里分担农活,但是手推车真的装不了多少东西的。每年盛夏和初冬,那辆独轮手推车,每日都穿梭在父辈的劳动人民中间,从地头到场院,汗流浃背,好几公里。

    在没有马车驴车的时候,走街串巷的手推车做点小买卖,也算是一景了,但是比不上年轻的丈夫推着媳妇回娘家好看。一侧放满了花花绿绿的大包袱小包袱,一侧坐着收拾妥当的年轻小媳妇儿。一路聊天,一路欢天喜地回娘家。回来的时候又带着新的回礼,一路欢声笑语。

    当年淮海战役时,解放军60万军队南下徒步追赶向长江败退的国民党军队,为了解决解放军后勤问题,上万农民推着自己家的独轮小车,装满了粮食弹药,解放军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成了解放军活动的粮弹库、被服库,解放军没有挨饿。

    那时候的军民铺天盖地发自内心的团结一致和小米加步枪的勇猛,何其震撼。

    我家的板车是手推独轮车实在满足不了农忙需求的时候找木匠师傅给做的,手推车就自然地闲置下岗了。那时候村里已经很多人家驾着驴车到处做些小生意,倒腾些煤炭,砖瓦什么的。

    我家开始种起了蔬菜大棚,反季蔬菜都是一样,每日细致耕作不辞劳苦,收获之后还要早起运到县城里的蔬菜批发市场。谁都不想耽误早上的好行市,所以有一辆驴车是很方便的。父亲于是就喂了一头小毛驴,帮着干活。

    现在想起我家那头小毛驴很是可怜,经常冬日的大早上四五点钟就要被唤醒,拉着沉重的一车蔬菜去到30多里外的县城,顶着刺骨的寒风,一路踢踏踢踏,要好几个小时。中午时分再拉着一车人回来。有时候还被亲戚邻居借去劳役一下。我每天喂小驴子吃草的时候,不忘心疼的抚摸几下,看着它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好在没有太久,我们家就换了机械三轮,小毛驴被卖到市场上了。

    90年代的农村每天都在变样,风风火火,驴车依旧可见,农用三轮满大街的跑,拖拉机腾腾腾腾的冒着烟儿,拉货,倒货,各种小买卖。条件好点的,就直接上农用四轮,小卡车。那时候开车做买卖好像是件很荣耀的事情,谁家买了车,街坊邻居都围过来看看,多少钱,在哪里买的,什么牌子,性能如何,准备做什么发财。还有的要专门请周围邻居到家里,摆一桌子大餐,庆祝新的征程。

    最显眼的其实是拖拉机铁排,拖拉机后面挂着长长的载重台,大部分都是收购了附近的麦秸草杆供给造纸厂做原材料,百十个立方的金黄色从远处慢慢驶来,又慢慢驶远,突突突的声音在公路上连绵不断,像是劳动的欢歌。

    父亲的三轮车除了做些小生意,还成为农忙时的运输主力,再也不用一趟一趟的用板车驴车往家运了。地里装满了车,突突突,一会儿就到家,这就是效率,自己家装完了帮邻居家运。

    那时候就开始看出我们村里的车子真多,几百户的人家,几乎家家有车,最不济的也是鲜见的牛车了。到了90年代末,四轮车已经是主流了。以致于每次放寒暑假单独被班主任叮嘱注意安全的就是我们村的孩子们,因为车子实在太多。

    在我们只有几百户人家的村子里,家用轿车的普及似乎是一夜之间。我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已经不用参与农忙了,农用机械车迅速在联合收割机的威力下失去了价值。收割庄稼的便利,让农民有更多的时间走出乡野,进入到企业。近处的,远处的,上下班的路上,轿车成了首选。

    家家户户能买得起的轿车,迅速进入到各个家庭,小巧,实用,省油是首选。几年过去,有的人家轿车也实现了迭代。现在没有轿车的家庭倒是变成了少数。

    我家的第一辆小轿车是弟弟的结婚三大件之一,一辆银色的雪佛兰乐风。可是父亲开不了了。家里的房子也翻了新,有了专门的车棚。

    走在村里早就硬化好的马路上,乡亲们的车子时不时的从身边擦过,透过车窗,看到那笑容灿烂,表情从容。

    我理解了父亲的落寞,现在的车子,离他们很近,也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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