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烟雨美如诗,却是难以躲藏的凉,随雾蒙蒙飘洒尘世,显得那么湿。夜幕掩盖视线,幸得长街有人家半掩的烛火点亮,才不足以错过如梦的画面。只一人如失魂般躲他人檐下,待烟雨消散后前行。可风似无情浪子,偏要将这一袭白裙打湿,无处藏身。
若轩本欲到这陌生地方来寻一位故友,无奈天色已晚,无人问路。
都说此处烟雨伴长街如画如诗,美不胜收。莫不是老天可怜若轩难得至此,竟烟雨不止。想着屋檐已不可为自己避雨,若轩只得提步。
“姑娘去哪?”声音是从若轩身后传来。似山间潺潺水流,似初晨第一抹阳光。若轩并没急着回答,只一转身欲看看这声音的主人。
四目相对,哦!那么凉,那么温,可是曾经识我若轩?记忆深处,定是在华山之巅。细雪不断,任风将其吹散。你一袭白衣与我对面,突而起舞。剑锋所过,细雪未惊,那么温柔。
你像是细雪中触我心扉的那一瓣,你像是寒风中抚我温柔的那一处,你像是......
可若轩不记得,只知道此刻是第一眼看见他,不曾见过。他撑的油纸伞将雨隔绝在外,若轩只是看着他的眼瞳,那么美,不忍离开。
恍惚间,若轩竟在他的眼眸中发现一抹温柔,像自己是他的恋人。只一瞬,他的眼瞳又变得深邃了,就像那抹温柔是假象。
“你想去哪,我送你。”他开口了。惊醒梦中的若轩,竟不自觉脸颊发烫。幸得天色那么黑,他定看不到自己羞红的脸,若轩想着,他真的看不见吗?多纠结。
“怎么,不方便说?”他见若轩没开口,继续问。
“李家。”声若蚊鸣。若轩不解,平日那个负剑闯江湖的安若轩哪里去了,怎得今日如此。他微扬起嘴角,若千年冰山中的一现昙花,若雨后初晴时的一抹彩虹。
像是只等若轩开口,又或者城中只有一个李家。一路若轩静若处子,只默默随着他前行。像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眼前已是李府,他转身就走,仿佛他只是从画中来,在若轩心里激起波澜,又回画中去。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后来不知谁家以喜宴相邀,本不想参与,李宣若非邀若轩一同前往,说是为了长见识,免得安墨阳娶她之时乱了方寸。
未婚女子出门需带面纱,而若轩自幼徘徊江湖,自然不在意这些。故而喜宴上若轩格外醒目。
“林公子来了!”门口一人大喊,引得众人惊叹。城主之子林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怪不得登门之时如此惊呼。
那双眼瞳!若轩一时心头悸动,若是面容有他人同,可这眼瞳绝无可能认错。他竟是他!多年来,若轩只当那是一场美梦,却不曾想自己能再同他相遇。
正欲上前同他道好,竟有佳人在旁挽其臂膀。“他竟已有妻!”若轩几乎要惊呼出声,可还是止了。
一袭白衣如旧,没了夜色笼罩,更显得他五官精致。双眸依旧深邃,若轩内心也依旧泛起波澜。众人皆惊呼他与佳人如同天造地设,而若轩只得默默饮酒,多希望这杯苦酿能将自己灌醉。以便有胆入他怀抱留下一抹唇红,再将自己心思同他细讲。
可若轩只得在一旁听着各种夸赞之词,假笑着赞同。没了心思,若轩只得编着去华山的理由早早离开。至于为什么是华山,若轩也不知道。
负长剑,策马前行。路经旧桥,谁知又是细雨袭来,多像此前的烟雨。脑海竟不自觉浮现同他伞下对视,回神过来只一声轻笑。
谁知远处一人一身白衣撑伞,地面无影。明明撑着伞,雨为什么透身而落。谁又知那深邃眼瞳只容得下若轩一人,谁又知那竟是林幕。
若轩不知道的是,确有一天,华山之巅,他为她起舞;若轩不知道的是,烟雨长街,他一直在她身后,良久才鼓起勇气为她撑伞,而眼眸中的那一抹温柔竟险些暴露;若轩不知道的是,他深知自己已是重病缠身,只得央求佳人同他演戏,断她念头。
待若轩辞别喜宴,他竟吐一口拙血,只留一句再不能陪你。谁知下一秒他已成鬼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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