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无声

六一儿童节，看到了街上穿着盛装，涂抹着红脸蛋，描红嘴唇，画出大眼睛的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向学校汇集着，不由让人想起了很久前的童年。

儿时的我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有一个快的童年，简单的教育方式和馈缺的物质一样也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灰色的童年必然和已经离世十几年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远远地离开家，离家看不到房子的野地里、树林里、池塘边、到一望无际的麦田的那一头总是很开心。

总有一个伙伴，是谁记不起来了，不是狗蛋就是黑蛋，在有缝隙的苹果园外墙下面，一个人蹲下，另一个踩到肩膀上，慢慢站起来，夠到黑洞洞的麻雀窝洞口，胆战心惊地把小手伸进去摸。摸到细碎麻草鸟窝的边沿，首先感到踏实些，再探，当摸到温突突软乎乎的肉，立刻让人的汗毛都要竖起来，惊叫一声，立刻抽出手来，心嗵嗵地跳个不停。底下的人立马喊起来：“怎么了？摸着撒了？”

“我不敢碰‘精肚赖子’，还是你来吧！”真的害怕那没有长羽毛的刚刚孵出来麻雀。

“胆小鬼，你下来，我来。。。”，接着，我蹲下他再站在我的肩膀上去掏鸟窝。

每当在外面玩得忘乎所以，忘记拍干净身上的土回到家的时候，当父亲看到我一头一脸一身的土，气不一处就来了，一顿揪心的疼就会留在屁股上。以后玩完回家前就使劲地拍净身上的土，能弄多干净就弄多干净。

再不然，中午等父亲睡午觉，听到他有规律的呼吸声，消消拿上书包，直接到涝坝边，把书包撇在草地上，脱光了下到水里，没完没了地来回打水，学狗刨式游泳，嬉闹着，互相泼着水，多希望中午的时间过得慢一点，不到最后时刻就不出来。

姐姐是我最担心的人，她知道中午我干什么去了，每当晚饭放下碗，刚溜出门口，她就赶出来，压低声音说：“回来，干嘛去？”并用眼睛紧紧盯着我，“还不洗锅去？”

“你咋不洗，我不洗。”，我想赶紧走，她却走过来抓起我的手腕，一把推起袖子，用指甲在胳膊上抠一下，一条白色的道道清晰可见。

“洗不洗？”她用眼睛狠狠地盯着我。

这是证据，中午在涝坝里游过泳的，涝坝里曾淹死过人，让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狠狠地打一顿。

父亲严厉的像猫，我就是老鼠，见到猫会让我们几个老鼠乖乖的大气不敢出。

那个年代，军垦职工们没有自来水，只有一个专门饮用的涝坝池，挑水回家烧开了消毒，而我经常直接趴在石头台阶上像牛一样，把嘴唇伸下去牛饮。

一个烈日暴晒的中午，饮了一肚子凉凉的清水，擦干嘴巴，带着周身的舒坦，刚进家门，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撂在床上，父亲一个膝盖顶到了脊背上，屁股上立刻感到火辣辣的疼，任何挣扎都无济于事。眼泪，委屈，哭喊声深深地存在了心里，“再喝不喝涝坝里的生水了？”

“不喝了，我不喝了。。。”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

不到吃饭的时间就不想回家。家，只是肚子饿了，必须回去的地方。

经常玩的时候，感觉时间不早了就会在心里升起一股担忧，怕回家遇到一顿钻心的由屁股传上来的疼，立刻心神不宁起来，赶紧往家里走。

进家里最希望看到饭还没有做好，最希望爸爸妈妈正好等我来摘菜，剥葱，倒垃圾干点家务，这样就可以免去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声呵斥、或避免由于呵斥升级引起的痛打。

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严厉得让人无法忍受，绝对服从，不容人半点的反对。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这种近乎野蛮的教育方式远远地把我和父亲推开了。

后来长大了，渴望了很久，努力过很多次想和父亲交流一下，想问问他小时候是怎么过的，想和他交流一下人生，为什么在我小时候有那么大的脾气，可最终会因为一个锐利的眼神，一个高一点的声音让我放弃了勇气。

父爱，是一个复杂的存在，我懂，我渴望得到他的表扬，哪怕就一句：“才发现你还是个很自信的人。”这句话曾让我满满地高兴过整整一个星期。

在父亲人生最后的一段时光里，母亲和我们四个子女给他了无微不至关怀，从他望着我的眼神中，我看到了柔和，看到他对自己生命将逝的不舍和无奈。

我不止一次看到过他望着我不到两岁孩子的眼神，里面充满着深情，对孙子爱惜的眼神让我看到了他内心的变化。

父亲，写这些儿时的记忆，只是想起了童年的感受，理解您当时的无奈，您简单的方式也是为了我好。

无论如何，感谢您给了我生命，感谢您把我扶养成人，知道您在天国里注视着我们，您一定希望我们过得好，只是生死两界无能为力。

您放心吧，我一定努力让自己过得好起来，请您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