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外乎八个字:生老病死,恩怨情仇。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离开,到底是一种爱还是一种伤害,是伟大还是愚蠢。
——题记
(一)
天浪和筱雨的相识,纯属是个美丽的误会。
那一年,天浪读二年级。由于来自农村,天浪既自卑又极度自尊,总是一副高冷、拒人千里的样子。每天傍晚,天浪总是和几个死党在运动场的一角玩小场足球,挥霍着过剩的荷尔蒙。
不知什么时候,运动场边树下的休闲石椅上,在这个时候也常常出现了一个女孩儿。女孩有点娇小玲珑,但五官比较精致,扎着一条马尾,一件白衬衫,配一条高腰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干净,散发着一种非常独特的书卷气质。那正是天浪最欣赏的气质美女,天浪的心不禁有点儿蠢蠢欲动。
天浪故意把脚下的足球轻轻一挑,那球一溜儿就滚到了女孩儿的脚下。天浪借机走过去搭讪。
“嘿,美女,帮我把球踢过来,好吗?”天浪嬉皮笑脸地喊。
女孩子看了看身边的足球,又往两旁看了看,确定了天浪确实是在叫自己,小脸羞得通红。她捧起足球,胡乱往天浪的方向一扔,然后像做了贼,飞也似的逃了开去。背后传来的,是天浪他们那伙人肆无忌惮、无耻的哄笑声。
但这个女孩子不是筱雨,而是筱雨的好闺蜜罗莉,和天浪来自同一个县城,是天浪的老乡。
师范学校设有普通师范教育,此外还有美术、体育、音乐和英语专业班。学校以培养普通教师为主,人数最多。专业班一般只招一班,且三年里必有一年是完全不招生的。在八十年代末,考师范并不容易,因为考上了,就意味着有了“铁饭碗”,有了国家编制,不但不用缴学费,而且每月都有三十斤大米和四十块左右的钱补助。不少人为了考上,不惜改名、改年龄重读初三。
每一种专业,就是一个小圈子,都有其独特的品性。譬如有人就用一句话来了个概括:体育生有一分钱都塞进嘴里,普师生有一分钱都贡献给了书店,音乐生有一分钱都贴在了身上。因为家贫,作为长子的天浪无心读书,初中毕业时就只填了一个志愿,准备考不上就到外边去闯荡。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应届就考上了。面试时老师见天浪身形挺拔,眉清目秀,便劝天浪读体育,还说什么读体育分配时一般都教中学,最起码都回中心小学,不会被分到太偏远的地方。天浪被老师吹得云遮雾罩,想想反正都是教师,体育就体育吧。
筱雨说天浪就像当时齐秦红遍大江南北的那首歌唱的一样,是一匹狼——一匹孤独、冷傲的狼,不太合群,看似睥睨一切,却又掩盖不住身上那一丝丝书卷气,还有那眼中那淡淡的、迷雾一般的忧伤。
第一年的师范生活,平静而简单。天浪人生地不熟,而且从不主动合群,每天大半的时间都泡在运动场上,天浪单薄的身形开始逐渐壮实起来。日子似乎就这样走下去,欢乐不多,烦恼也不多,一直到罗莉的出现。
罗莉看似小家碧玉,实则是大户人家。父亲是有名的实业家,哥哥在县城经营着一家颇有名的酒店。自从那次捡足球之后,罗莉就很少来运动场边看书了。但她从宿舍去教室,运动场边的那条小径则是必经之路。天浪经常能捕捉到罗莉那娇羞的目光。天浪的目光热切,亳无顾忌,而罗莉的目光则娇羞,带着蜜一般的笑意,往往一触即溃,侧着脸不敢再看,然后加快步伐飘过。天浪的的心,就会跟着罗莉远去的身影而满天飘呀飘,真是有点“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天浪外表看似高冷,实则内心感情丰富,多愁善感,看似理性,实则有时极容易情绪化。筱雨常常坐在天浪的自行车尾出去玩,不止一次笑着说天浪的车技不过关,车头老是晃来晃去,没有安全感。天浪知她意有所指,只是一笑了之,并不反驳。
师范里学习比较轻松,反正大局已定,所以不少人都是追求六十分万岁。歌德在《少年维特的烦恼》里说,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所以,不少人写信、或递纸条,用风花雪月来填充日子的空白。天浪不喜欢那一套,再加上有证据在别人手,一旦遭拒,或多或少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时候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天浪喜欢用自己的目光来表露自己的心迹,就像对罗莉那样。天浪喜欢那种会心一笑的美妙感觉,并甘之如饴。
音乐班每到月底,都要搞一台汇报演出。天浪以前不喜欢去凑热闹,现在却每次必到。罗莉在台上唱歌或跳舞,天浪就在某个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说也奇怪,无论天浪在哪儿,罗莉都能找到他。罗莉一碰上天浪的目光,脸就会羞得通红,她侧过脸去,尽量不看天浪,可又忍不住。以致很多时候,她的动作和神情总有那么一点点不自然。当然,这种变化很细微,也许也只有天浪才能感觉到。罗莉越是躲避娇羞,天浪就觉得越有趣。
除了目光交流,天浪和罗莉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接触。但天浪依然觉得日子过得充满了色彩,以致有时夜里醒来也忍不住笑上眉梢。
天浪曾对筱雨说,我不是狼,我或许更像一只刺猬,有时,与人靠得越近,我就会越会容易伤害到别人——虽然我其实只是想保护自己。
日子如水,来去无声。天浪每天满足在罗莉的娇羞中,从未想过如何去突破。他和罗莉就像两条平行线,有交流,却无交集。如果筱雨不出现,这种情况也许会一直持续到天浪毕业离去。其实,也曾有过女孩子,或明或喑给过天浪某种喑示。但天浪骨子里天生就有一股傲气,对一些艳俗之人直接无视,也从来不会直接主动去追求人。譬如罗莉,也是这样。
那一天,在去饭堂的路上,天浪跟在罗莉的后面。突然,罗莉身边那个高挑的女孩子回头冲天浪意味深长地一笑。她就是筱雨,留着飘逸的长发,穿着一身时尚的黄色碎花连衣裙。天浪认得筱雨,每次演出,都是筱雨做主持,只是天浪还不知道她的名字。筱雨来自大城市,美丽骄傲得象个公主,一连半个月,身上都是不同款式的各种时尚裙子。天浪好歹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筱雨这样的人自己惹不起,所以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筱雨这回眸一笑,对天浪来说可谓倾城。筱雨明眸皓齿,眼睛里泛着一丝慧黠,盈盈如秋水,又宛如春风,瞬间吹皱了天浪内心的一池春水!天浪明白她这一笑背后的意思,罗莉无疑将事情都告诉了筱雨,筱雨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来了!只是,这一次落荒而逃的是天浪!天浪一直认为自己的心是冰冷的,他很小就独立生活,早已不相信眼泪。但筱雨的目光却好似能融化天浪的内心,让天浪仿佛光着身子一样无所遁形。
天浪有种不祥的感觉,筱雨,或许是他此生绕不过去的一个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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