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斗的老邻居

老家有一个邻居，短小身材，并不彪悍，但一向好斗。

与天地斗。老家田地不多，但他家田地四周的田埂，都会被他削了再削，最后削成“刀子背”，他借此扩张了地盘，但其领地，人和牲口都不能经过。

与弟兄斗。记得有一年，他与其弟发生口角，大动干戈，男女老少、锄头扁担齐上阵，打得兴起，索性上到屋顶，挥枪弄棒，喊声阵天，屋顶揿掉大半，门口血流成河。那是我儿时记忆中活生生的战争的场面，可谓惊心动魄。

与老母斗。有天放学回家经过他家，远远听见他高声责骂“让你来世不要生人身”，走近一看，原来他正跪坐在一人之上，将其手脚捏在一起，使其不能动弹，边打边挥手打嘴巴，我正疑心其如何练就好身手，如此强弱分明，走近才发现处下风者，正是其八十老母。

与小儿斗。不知因何争端，有次我与其女发生口执，也许还未及动手，但他已闻得动静，远远悠悠地过来，迅雷一样地给了我三个响亮的耳光，我顿时觉得半个脸部发麻，所恨无还手之力。后来看霍元甲、少林寺之类的电影，就痒痒地想去练几招，练成了，也不张扬，弱弱地朝他招招手，他过来，我就一招制服，压在身下，慢慢地抽打，让他喊爹爹。

与小狗斗。他家里养了一只母狗，有一年过了一窝，足足有七八只，小狗还没满月，胖胖地嫩嫩地很惹人喜爱，他有一天起了歹意，煮了一桶滚烫的开水，将几只小狗全扔进去，小狗痛不欲生，嚎声连天，老狗发了疯似的抓狂。他在旁边看了呵呵地笑，其时，他只是想吃小乳狗肉。

后来，我去外地求学，多年未闻其状。

后来听说其得了孙子，但生有腿疾，走路作摇摆状。又听说他唯一的儿子，在外伙同谋财，害了人性命，被判了死刑。

最近一次相见，远远地悠悠地走过来，但已全然没有当年的霸气，只是叹口气，说“好人还是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