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店左手边不到十米，就是酒店的客梯，她们的前戏，很多时候开始在我们的店里。
眉来眼去，言语露骨的情况很普遍，肢体接触，摸摸索索也不在少数，要是亲嘴亲太响，我们就侧过身去假装忙，偶尔还避免不了一场重口味角色扮演。这也是工作在一家服装店的乐趣，时不时的就被邀请作为头排观众看上一出伦理大戏。
其实店里来来往往的女嫖客，大多陌生，她们只是在我们店里买一次衣服，很多甚至连名字都没留下。所以我想她们其实并不在意，她们与牛郎的互动，全落在我们这些陌生人的眼里。在都市的大背景里，彼此都是过眼云烟，能咋地？
而牛郎们对于被嫖客带到店里这些年轻姑娘面前，可能因为年龄相仿，倒是出乎意料的有所顾忌。有些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想不被注意。也有一些话语吞吐，目光躲闪，感到羞耻难堪。但是更多的是放肆大胆，故意在我们面前显示对带他出场女嫖客的厌烦。这当然都是他们的自尊心在作祟，还不够成熟啊！
可是女嫖客对他们的反应视而不见，牛郎越是想隐藏，女嫖客越是要把他们的这种奇妙关系展示给我们看。一会去亲一口，一会去揩揩油，对着他们说变了声，笑变了调，眼神都变成了炉钩子。
“亲爱的，我身上这件好看吗?”扭扭哒哒的走到他旁边，像个羞涩少女一般，扭动着肥硕的身躯问。
那边头都没抬。
娇憨的跺脚，可怜我店里的地板。
女人硬是又挤挤坐在了男孩的腿上，拿两颗胸紧紧贴住，用粗胳膊狠狠勒住：“看看嘛，给点意见好不好？”
男孩的表情是说不上来的嫌恶，在腿麻之前没好气的嘟囔着：“太胖了，不好看。”
嘟起满是口红的大嘴巴：“那你给我挑一件嘛，好不好呀？”
以上，是80%以上女嫖客与牛郎会有的一段对话，几乎一模一样，我们早已对其免疫，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一部分嫖客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一次次穿上衣服自己一眼都不看，就一次次搔首弄姿的去问男的意见，这类人多半就是为了玩儿，根本不买衣服，不过想要免费把漂亮新衣服作道具，一个宽敞的服装店都当成她的个人秀场，费力诱惑，培养暧昧情调。这种情况我们见得多了，直接甩两件最大化暴露她身材缺点的，你以为我们是免费的皮条店啊？不付费，滚粗！
还有一部分嫖客长得奇形怪状，是真心想买的。穿着她觉得最好看的那件小心翼翼去问好不好看，一旦得到负面回答，无外乎是灭顶灾难。我们找到再多适合的衣服也白搭，女人早就意兴阑珊。如果这时候牛郎不知天高地厚，站起来亲自给女人挑衣服，那就是加速崩盘，他们哪懂这些女人的身材要靠什么来遮掩。也可能是故意促狭，把女人勒脖子勒屁股打扮得更难看。
所以，带着牛郎到店的女嫖客，一般成交率都不高，我们深觉遗憾。
我对女嫖客始终没什么意见，甚至在没见到她们以前，在想象力里面，我对她们敢于打破性别桎梏做这样违背世俗的事深觉勇敢，觉得她们就是那么一小撮特别的女人，追求自由，骨子里充满浪漫。
直到亲眼看见她们的丑态，竟能对着刚从城乡结合部来的发廊排骨青年，上下献媚讨好，涎水涟涟。看来真是来者不拒，肥瘦不挑，胃口极佳。
没审美也就算了，关键是花钱还找骂，哪看得到一点浪漫女英雄的影子，那些字里行间尽是对她们老态和丑相厌烦的话，我们都听得吃惊，她们却满不在乎，只管皮相死厚的吃豆腐，只希望肉体能够爽翻天，以为自己享有着特权，真是贪婪浮夸又作贱。
除了陌生人，到还真有一伙子女嫖客是我们的常客。我很佩服她们的勇气。在我们面前，一点都不把这点隐私当回事儿，倒是因为太过熟悉，反而是我们要常常尴尬。
让我们尴尬的就是曾姐，和曾姐的朋友们。
曾姐的朋友们非大富即显贵，我也不知道曾姐哪来这么个朋友圈，她算是里面实力差的，一个冬天只见她背一个羊皮的巴黎世家机车包，虽然第二年突然豪气的换着背不少其他大牌，后来发现里面掺了不少高仿。她为出差买的一件小皮衣，第二年冬天来了还和我们墨迹要退掉。
曾姐是很少见的那种虽然常来，但我们对她没积累出什么感情的熟客。她还真没给我留下太多印象，只有两件事我记得，一个是天天追着我们要把她买衣服的钱开成办公用品发票，一个是她带着牛郎来店的时候，我们陪着她在试衣镜前，她看着镜子里牛郎的眼睛笑着，啪的撩起裙子叉开腿来用手来回调整内裤边缘。
现在想来，她之所以能有这么一个朋友圈，除了她打扮时尚是个风向标，还可能是因为她会“玩”。她和朋友来店里的时候，一般组队带着不同的牛郎。其中她的一个姐们儿，有点儿让人害怕。
她姐们儿的样子，波浪大卷发，眼睛又大又爆，最奇特是有一对血红的方形大口，肩宽背阔，胸比头还大，她长得不像谁，最像大门口镇宅的大石狮子！姑且叫她石狮子吧，嗓门奇高，粗鲁无礼，买衣服时像在菜市场一样撇着嘴，左扒拉右扒拉，辛辛苦苦陪她试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挑出几件衣服，还是歪鼻子瞪眼各种不满意。又得翻吊牌把单价上了两千的都删掉，保不准下次改主意了，把一堆衣服揉的皱皱巴巴一股脑都拿来退掉。长得凶，粗鲁、吝啬又善变的女人好可怕。
她有一次领过来两个帅哥，其中一个尤其帅，一米八多的大个特别挺拔，皮肤白皙五官深邃，颜值爆表，绝对是阳光灿烂小鲜肉，包装一下就能成大众男神。我们以为那男孩子可能是她侄子什么的，估计是个模特。没想着他也是个牛郎，因为和我们平时在店里看到那些不一样。
石狮子试衣服的时候，俩帅哥就讲低低声讲着嫌弃石狮子的话，等到石狮子问好看不的时候，那个帅的就跑到收银台，大声喊好看。俩人情到浓处互相摸搂起来想亲但故意没亲上。站在收银台里的三姨头皮都麻掉了。
石狮子狮颜大悦，用手指着男孩对三姨狮吼：“你拿你那尺子给他量量腰围，我要给他买条爱马仕腰带。”买爱马仕腰带那句话，她反复说了至少五六遍，那个男孩子嘴角翘着，不再作声。高档的牛郎，就是专业！
后来她还领那个男孩子来过一次，已然眼窝深陷，形容枯槁，我们最开始都没认出来，等认出是之前那个牛郎时，简直吓了一大跳。Michelle缩着鼻子说：天可怜见，生生被这头狮子给掏空了。
看看人家这个女嫖客当的嘛！这样才够格，在精神和肉体上都占着绝对优势。不扭捏作态，也别什么少女情怀，咱就是富婆，咱就是赤裸裸的买，你要敢表露对我老相丑态的丝毫反抗？谁有钱，谁就有权去榨干。
我们给这个被榨干了的牛郎脑补了一个悲惨的出身，实在是合情合理，如果不是家世凄惨，他怎么可能从了那头石狮呢？可怜的茶花男。
石狮如此肆无忌惮，我们觉得无所谓，这也是一种炫。但是有一次她来换衣服，带了她的儿子来店，她坐在她常坐的沙发上，儿子坐在牛郎常坐的位置，她对着儿子又亲又抱，姿势和对牛郎做的一模一样。那一刻，我远远看着，头开始晕了。去仓库里的休息室，透了好大一阵子气。
她儿子胖乎乎，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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