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塔尔：让我怀念的，不是这座城

莫斯塔尔：让我怀念的，不是这座城

其实，莫斯塔尔这座小城一直没有特别吸引我的地方。

只是在我规划巴尔干之行的时候，除了最想去的萨拉热窝，莫斯塔尔似乎是紧跟其后的热门城市。

莫斯塔尔是波黑（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共和国，老长老长的名字）南部的城市，距离首都萨拉热窝东北80公里，交通方便。往返两地的火车还是全新的，在波黑这个饱受战火摧残的国度，算是比较高级的那种。

我和在萨拉热窝认识的小伙伴们，踩着点儿在火车发车前十五分钟到了位于萨拉热窝新城的火车站。匆匆忙忙地买了火车票之后，还抓紧时间在车站的咖啡馆每人买了一杯咖啡。

看着他们捧着自己的咖啡，如获至宝的样子，我在心里偷偷一乐：似乎我这个慢性格的拖延症患者周围，也都是和我一样火烧眉毛也不着急的人。

有惊无险，我们的四人小团体还是顺利踏上了前往莫斯塔尔的火车。

“这火车还真是不错呢”，坐在我对面的瓦萨莉，一个有着美丽大眼睛的希腊小姐姐，悄声对我说。

我看了看周围：干净的车厢、感应式车厢门、电子报站牌、宽敞明亮的车窗，和窗外华灯初上的城镇。

“是啊，让我感觉像回到了中国”。这一定是中国援建的铁路工程，我在心里默默地这么想了一下。

忽然，坐在我旁边的斯汀娜兴奋地对大家说：“这火车上好像有WiFi”。然后四个人都默默地拿出手机开始捣鼓，出奇的默契。

最后我们面面相觑。果然，和国内火车上的WiFi一样，都是摆设。

“嗯，我们不需要WiFi，不需要坐在朋友对面玩手机”，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然后大家都笑了。“对啊，在认真地试了十几遍WiFi连接失败之后”，弗洛，来自法国的自由摄影师，忍不住调侃起了自己。

笑过之后，斯汀娜聊起了她的男朋友，她和瓦萨莉一起在荷兰攻读硕士学位。就像每一个贴心的闺蜜一样，瓦萨莉十分不满斯汀娜的男朋友对自己朋友的不上心。而弗洛则站在男性的角度上，时不时地参与到她们的聊天中。

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英语交谈，耳边还时不时地飘来几句波黑语，经过了一天的游玩和长时间的行走，被陌生但温暖的语言包裹着的我，慢慢地感到一丝疲倦，于是靠在窗边休息，看城市夜色缓缓而过...

“应该快要到了吧”。

耳边传来了小声地嘀咕，我慢慢缓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刚刚睡着了。

火车还有十多分钟就到站了。

我看了看外面零星地灯光，八点不到，街上就像没有人了似的。果然是个只有十几万人口的小城啊。

莫斯塔尔：让我怀念的，不是这座城

下火车之后，我们和路上遇到的土耳其大叔一起，沿着站前路，向住的地方走，大叔刚好和我们定了同一家旅舍。顺利到达旅舍，另外一个法国小伙伴托马斯，已经在等着我们了，他比我们提前一天来到莫斯塔尔。于是很自然地，托马斯就成了我们夜游莫斯塔尔古城的向导。

从住的地方出门，经过一个路口向左转，沿着弯曲的小路一直走，随着脚下的路慢慢变成了光滑的河卵石路，两边带着强烈奥斯曼帝国风格的建筑融杂着土耳其的气息，静静地在夜色中展示着这座小城悠久的历史。

伴着朦胧的月光，这座闻名欧洲的古城出现在我眼前。

可能是夜晚气温低，街上没什么人。经过了几家早已休息的小店，一转弯，那座著名的莫斯塔尔古桥就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的内雷特瓦河上，桥上的灯光将古桥映在河面，弯弯的弧度像一个温柔的微笑，古桥像是特意在等待着我们。

周围寂静无声。

“多么美的夜景”，我在心里赞叹。

土耳其大叔主动提议，说要给我们这个奇怪的东西方聚集的小团体拍个合影。我猜他应该是看到我们，然后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旅行故事。

拍了几张完全失败的照片之后，我们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同一件事情上：吃饭。

没有在桥上做过多的停留，我们从桥边的小路沿着水往古城更里面溜达，沿路翻看每家餐厅摆在外面的菜谱，最后选择了一栋带着漂亮小院子的二层餐厅。

餐厅楼下摆着大桶的精酿啤酒，原木风格的内部装修。我们选择在二楼靠近楼梯的大长桌上坐下，像往常一样开始新的巴尔干美食冒险。因为我们都不认识当地文字，也完全不知道每个名字背后的食物是什么样子的。至于所点菜品的味道，全凭运气。

经过一阵日常纠结之后，我选了一种巴尔干地区特有的花花绿绿的卷饼作为晚餐，然后大家一起点了小食拼盘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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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边拿着刀叉和我的卷饼作斗争，一边听着土耳其大叔的旅行故事下饭。这位才四十多岁就已经花白了头发的土耳其大叔正在骑摩托车环游巴尔干。

“那你结婚了吗？”坐在他对面的斯汀娜问到。

我们百无禁忌的小团队，似乎总是有人会问突兀的问题。毕竟凭着天然的吸引力，再加上几天的相处，大家早就忘了边界感这种东西。

“我离婚了”，大叔坦荡地笑了笑，然后回答了我们接下来的一堆问题，诸如：车子，房子，孩子。

“我猜，潇洒如你，一定会被很多国家的姑娘喜欢吧”，托马斯一如既往地展现了他八卦的天然技能。

大叔一愣，然后看向他说，“不一定有你们多哦，不如我们来数一数有哪些国家吧”。

一不小心，我们被大叔将了一军。

吓得我手里的叉子差点掉了。不用想也知道，第一次走出国门的我，一定是名单最短的那个。

我暗暗惊叹于每个小伙伴列出的长长的清单，像是发现了他们的另一面，欧洲人民够自我，活在当下，名不虚传。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沮丧地放弃了另一半卷饼，从大拼盘里拿了一颗橄榄，作为今天晚餐的结束。

然后忍不住向旁边的斯汀娜吐槽：“要是在中国，我肯定要上手抓着这个饼，几下就结束了它。”谁知她冲我狡黠一笑，对我说，“在希腊，我也会这么做的，拿刀叉吃这个简直脑残，麻烦死了。”

嗯，英雄所见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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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旅馆，我们把超市买来的各种零食，萨拉热窝带来的啤酒，还有不知哪来的白葡萄酒，一起堆在小桌子上，一边交换着吃的，一边讨论着明天要去哪里玩。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吃巧克力啊”，托马斯笑着对我说这句话时，我刚刚了结了一块薄荷巧克力。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特别喜欢。何况这里的巧克力种类多，还比中国便宜，哇咔咔。”

“真的吗！”已经洗漱好，坐在自己床上的瓦萨莉好奇地问我，“是因为可可在中国的产量比较少吗？”

我说我也不知道，也可能是因为进口产品税费高。

“那你回国的时候可得多买点巧克力”，托马斯对我说。“然后等我们去中国找她玩的时候，就发现她开了个巧克力商店”斯汀娜调皮地看着我，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我只是担心继续这么吃下去，我会变胖的，哈哈哈”，说完，我的手又不听指挥地伸向了薯片。

“可能是因为这屋子太冷了”，弗洛朝我们晃了晃手中的啤酒，“所以要多吃点保持能量。”

是啊是啊，所有人都吐槽到，这屋子居然没有暖气。虽然莫斯塔尔远没有中国北方那么寒冷，但毕竟是十二月份的天气，没有暖气的屋子，就像个冷藏室。

于是，我们干了杯子里的酒，互相道了晚安。

第二天一早醒来，房东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虽然房东太太像我们的房间一样冷冰冰的，但是她做得美式早餐还是可以的，手工做的西梅酱味道也很好。

我们匆匆地吃完了早餐，因为窗外的阳光已经偷偷溜进来，催促着我们出门了。

冬天是莫斯塔尔的旅游淡季，古城街道上游客不多。阳光照着河面，古桥两边山峦重叠，河水粼粼，流向远处。古城的咖啡馆外都摆着欧式的铁艺座椅，一溜烟儿地在房檐下晒着太阳。

家家商户都贩卖着差不多的旅游纪念品，一部分来自中国义乌，一部分来自土耳其。

莫斯塔尔：让我怀念的，不是这座城

不知名字的鸟三三两两地飞在树梢，随处可见的鸽子悠闲地在街上踱步，路边还有一位涂着粉红指甲油，淡定画风景的银发老大爷（老大爷真是有颗少女心啊）。

一切都那么平静，像是战争从未来过。然而，始建于15世纪的莫斯塔尔先后易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又被纳粹占领。甚至眼前的这座桥也是重建于1996年波黑内战之后。原来那座有着近五百年历史的古桥（1566-1993）毁于塞族轰炸。

如今，塞尔维亚族、克罗地亚族、穆斯林族共同生活在这个小城，享受着一样明媚的阳光。

似乎只有桥两边曾作为弹药库的塔楼，和墙上隐约可见的弹孔还记得那些硝烟了。

而古桥不仅仅见证了曾经的战火，更像时刻守护着现在的和平。

2005年古桥和周边的历史街区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不知怎么地，莫斯塔尔让我想起了丽江，那座遥远的中国西南小镇，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甚至连天边云卷云舒的样子，都出奇的相似。这么长时间的旅行，我第一次有点想念丽江。

“感觉莫斯塔尔就像欧洲小丽江”，我发了一条微信给小寒。小寒是我在贝尔格莱德认识的朋友，她应该会在今天下午到达莫斯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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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两位希腊小姐姐，我对义乌出品没有任何兴趣，于是只挑选了几个有着繁复艳丽花纹的土耳其零钱包作为纪念。

弗洛和托马斯百无聊赖，找了一家咖啡馆坐着，等我们一起吃午饭。

“你们有看到那家商店的标识吗”，吃完午饭，托马斯轻轻摆弄着手里的土耳其咖啡问我们。

啥标识？我一脸问号。

“禁止携枪入内的标识是吗，我看到了。”弗洛靠在椅子上，轻描淡写地回答。

What？！这里竟然可以配枪。

我内心的草泥马不听话地奔腾起来，已经无暇顾及他们讨论巴黎的黄马褂抗议事件了。

“中国呢？”忽然话锋转向了我。

“配枪？想都别想。”我干净果断地回答道。

“真好”，两个法国人一脸羡慕地对我说，“等你去巴黎旅行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那里可一点都不太平。”

斯汀娜点点头，说道：“我父母很担心我的安危，不建议我到巴尔干地区旅行。但是，如果什么事情它会发生，那么它就会发生，无论我身在何处。我会绝对小心，尽全力保护我自己。至于其他的事情，只能说去他妈的吧。我不可能因为这些可能，就放弃去看这个世界。毕竟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可这就是生活本身啊。”

我感激地望着她，觉得很温暖。因为几乎同样的话，我也说过。在遥远的地方，发现有人和你心有灵犀，似乎再远的距离也可以跨越。

旁边的瓦萨莉也轻轻地点头，表示赞同。

接近黄昏的时候，我们去参观了十几公里外的一处瀑布。

一路上经过的村庄、教堂、暖色的夕阳和天上镶着金边的云，还有一句同行的这些人，都比瀑布更美。

莫斯塔尔：让我怀念的，不是这座城

我们选了莫斯塔尔大礼拜寺旁的一家庭院餐厅吃晚餐。

明天一早，弗洛将前往杜布罗夫尼克，继续他的环球旅行；托马斯要去往下一个城市，继续在波黑的探索；瓦萨莉和斯汀娜则要去图兹拉坐火车，回希腊过圣诞节。而我，还没想好去哪里。

分别总是来得太突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下一站。

回到住的地方，大家都意兴阑珊。一想到即将要分别，心里很不舍。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教了一句中国古诗词给我的小伙伴们。

“See you soon，guys”，我们互相说着祝福，不去想下一次相见的日子会有多遥远。

毕竟，能够相遇相知，已是如此幸运。

莫斯塔尔：让我怀念的，不是这座城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小伙伴们，我若有所失的离开旅舍，准备去找昨天就已到莫斯塔尔的小寒。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