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不清楚原委,我目所能及的状况只是,所有人都在疯狂奔跑。伛偻提携者有之,单枪匹马者亦有之,或如信徒神情笃定,或似醉汉摇摆不定眼神迷离,有人疯狂裸奔,有人尖叫嘶嚎……
疯狂奔跑我生而如一无根的浮萍,风往哪吹,浪往哪追,所以,我便顺势,朝那里疯狂奔跑起来。
可这到底为了什么呢?
“所以,后面有恶魔对吗,是祸难现场吗…”
“你这人…”他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没看见大家都在跑吗?大家都紧张成那个样子,啧,你看看王婆脸都拧成麻花了,看那个女人旗袍都裂开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再者说……”来不及解释,他便跑了。
“所以。前面有天使吗?这莫不是通往天堂的路?”我向一个西装革履满面油光的男子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以科学为真理的人听到这种话表示十分厌恶,并为你感到羞耻……”他连看都屑于看我一眼便跑掉。
天呐!我也只是想知道为什么罢了!
最终,我还是得感谢我的朋友与亲人,他们总是不惜慢下脚步对我讲:“不问来处,不管去处。”也说:“抓紧点嘞,你要是停下来岂不是等于主动用自己的血肉为旁人铺路咯,你看最近的踩踏惨案还少嘛?俗话说得好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仍旧一无所知。我似乎懂了什么。所以,我的行动开始变得迟缓,就连神情也变得呆滞了。
我的落魄被一个满腮胡渣一嘴龅牙就连口气都有腐肉味的长者窥见,他用粗绳套住我的头颅,拖着我疯跑。他时而低吟浅唱,时而荒唐大笑…而我,踉踉跄跄直至倒下,磕磕碰碰直至泪水与口水相融,直至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人吗?”我所有愤怒到了嘴边只剩一句脏话。
“我好心拉你一把,你可别不识抬举!”他笑起来嘴都是歪的。
“是啊。”“是啊!”“这人真不知道好歹,不分善恶!”…我成了臭虫,使人作呕,令人发指。他们都一拥而上又一哄而散。他们伴我来,又离我去。无情得竟像那个鄙我无能弃我而去的女人!
人,好了伤疤总该要忘了痛的。我扶起路边被人践踏的小草,正要说句什么呢,后来者却用脚踩上我的手指和我刚扶起的小草。
我该原谅他的,我又何尝不是踏着别人的血肉跑过来的?我分明听到了随着我的节奏而断裂的骨头,我分明感受到了因某种黏稠液体而愈来愈泥泞的路,我分明听到了哀嚎与惊慌失措的尖叫……
有人愿意载我一程,却不料是让我上了一艘破败的命运之舟!这是对我的惩罚吧!
是的,所有人还是都在奔跑,这是疯狂的。
当所有的路口都尸横遍野,英雄披荆斩棘开辟新路。
大家又分散开来,疯狂奔跑,庸俗的人喊着名利双收,高尚的人叫着不问与不畏。
我做梦,我停下来。坐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上,台阶上长满了青苔。我盼望着有人能出来给我口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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