栽赃嫁祸贼子计 金銮宝殿怒龙颜
文 |骤雨长风
转眼，秋去冬来，北风呼啸，瑞雪初飘，紫禁城西华门外，琼林大街晴川阁上。
逍遥三少饮酒谈心，无意间聊起各自的身世，三人不由得心中怅然。
这段日子，骤雨长风楼楼主苗玉桥委托江湖【风声道】【※注：相当于江湖情报部门】上的各路朋友打探消息，可惜的是没人知道什么是琥珀龙睛石，也极少有人与东瀛忍者打过交道，对于这些远在重洋海外的岛国杀手江湖中人知之甚少。
桃林旧恨，血海仇深，自那一天起，云悠然再不想寻找自己的生身之父亲是谁。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就因为父亲才死的，他只想把父亲二字从心底抹去。
相比之下，兄弟三人中颜无错还算幸运，至少见过自己父母、妹妹。七岁那年的一个风雨夜，在仇人凶残的笑声中颜无错被丢进了野狼出没的山谷，幸运地挂在了山坡的一棵老树上。
三人中最不幸的当属秦问，听爷爷临终前讲自己姓秦，可父母究竟是谁？被谁追杀？仇人在哪儿？一切无从知晓。
落叶尚且归根，血性男儿顶天立地，上刀山，下火海浑然不惧，却奈何不了命运残忍的捉弄。郁闷的时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借酒消愁。正当烈酒冲散心头烦闷之际，楼下咚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响，大步流星跑上来一位彪形大汉，一见三人，大汉开怀大笑，“哈哈…原来三位老弟躲这儿喝酒，害得我到骤雨长风楼白跑了一趟。小二儿，来给寇爷加个座儿，拿双筷子，再上个大碗！”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寇恩。
寇恩不请自来，坐下自己先干了一大碗酒，抬眼一看这哥仨没人理他，一个个表情沉重，心事满怀的样子，“咋了？你们三个家伙是让驴屁给崩了？还是心疼我喝你们的酒了？”
云悠然白了他一眼，“这两者有区别吗？别臭美了，就算你不来，我们也一样不开心。”
“咋了？有事儿跟哥说！哥替你们出头！”寇恩仗义地拍着胸膛。
颜无错端起酒杯，“行了吧，天大的事儿跟你这头蛮牛说不清楚，来喝酒，干了！”
“好！干了！今天我爹上朝没回来，我才有机会跑出来找你们，小胖子，待会儿喝完酒咱俩回骤雨长风楼再较量一番如何？”
“打…啊就打，怕怕怕…怕你不成？”
…
有寇恩这个愣头青在，气氛舒缓了许多，冲散了许多烦恼。就在四人边喝边聊之际，寇府的老管家寇忠由打楼下急匆匆跑了上来，“唉呀！我的少爷呀！你咋躲到这儿来啊！快别喝了！咱府上出大事了！”
闻听此言，四人忙站起身来，寇恩了一跳，抓住老管家的肩膀，心急火燎地问道：“咋了？寇叔，咱家出啥大事儿了？”
寇忠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事不好啦！丞相爷一早上朝迟迟未归，街上有人风传说文武百官被扣留朝上。夫人放心不下派我去找，我到玄午门一打听，敢情今天朝上出了大事，万岁爷召集群臣金殿议事，杨宗保元帅突然奉旨回京面圣，结果一上金銮殿，就被绳捆索绑。原来数日前庞太师活捉了一名大辽国的奸细，今日里当朝指证杨家将私通敌国，还拿出一封谋反卖国的秘信，信中笔迹和杨元帅的笔迹是一模一样。万岁爷龙颜大怒，要将天波府杨家满门抄斩！包拯包相爷进谏阻拦，不料触怒龙颜，殃及自身，被万岁爷一起定了死罪！”
“那我爹咋样了？”寇恩关心老父安危。
“丞相爷冒死谏圣反被打入天牢，生死未卜啊！”
“啊？！”寇恩傻眼了，“那八王爷呢？他咋没拦着皇上啊？”
“八王千岁的先皇御赐金锏前日里无端被盗，莫名遗失先帝御赐之宝，可怜八王爷成了戴罪之身，说话没了分量，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啊！”
“天哪！”寇恩一声大叫，一腔热血直冲天灵，额上青筋暴起老高，当场拍案而起，“这个无道的昏君！该死的狗皇帝！我爹、包叔父和杨家将都的好人！都是忠臣！一定是庞文老贼搞的鬼！该死的杂毛老狗！老子跟他们拼了！谁要是敢动我爹一根指头，老子就掘了他的祖坟！把他砸成肉酱！”寇恩此言一出楼上众食客吓得瞪口呆，纷纷停住碗筷望向四人。
寇忠慌了，“少爷！我的小祖宗！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要掉脑袋的！夫人叫你快快回府，一起想办法救老爷！”
“对对对！回府！找我娘！我娘一定有办法！”寇恩回头看了看兄弟三人。
云悠然一拍他的肩膀，“你快回家，我们去找骤雨长风楼的兄弟们一起想办法。”
寇恩感激得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转身飞奔下楼。
…
寇恩走了，云悠然三人知道事态严重不容耽搁，丢下一锭银子就要起身赶回骤雨长风楼。忽听得楼下一阵喧哗，转眼间跑上一个人来，一旁的店小二阻拦不住，叫嚷着帮忙拦住这疯子。
兄弟三人认得小二口中这个疯子，他就是平日里西华门天桥下说书卖艺的老人。此刻，说书老人衣衫不整，满脸悲愤，声嘶力竭地喊着：“百姓们！没有天理呀！皇上要杀包青天！要杀杨家将！忠臣良将就要血溅午门了！昏君无道！大宋王朝的末日不远了！”
有寇忠传信在先，又有说书老人哭诉为凭，事态非比寻常！楼上客人大惊，“呼”的一下围拢跟前，七嘴八舌地问个究竟。老人老泪纵横，“乡亲们！奸臣当道！忠良蒙冤！庞文老贼陷害杨家将！陷害包大人！真宗皇帝鬼迷心窍！听信谗言，五凤楼前搭下断头台，今日午时三刻，我们的杨元帅和包大人就要惨遭毒手了！”
“哗！”的一下楼上人群炸开了锅，众人群情激奋，振臂高呼：“父老乡亲们！走啊！找皇帝老儿评理去！闯午朝门救包大人，救杨元帅！”
“对！我们一起去！决不能让奸臣残害忠良！找皇帝老儿评理去！”楼上一片人声鼎沸。
喧哗之际，楼下又是一阵嘈杂，一队官兵涌上楼来，人人胸前都有一个醒目的“庞”字，太师府的走狗恶奴到了。
官兵耀武扬威强行逼退众人，数十把刀架在了说书人的脖子上。
人群外，一个獐头鼠目，留着两撇狗油胡儿的家伙气势汹汹走上前来。京城的老百姓没有不认得这家伙的，这厮臭名远扬，姓苟名得志，是太师府看家护院的一个小头目，仗着自己在太师府当差，为虎作伥，坏事做尽，老百姓都叫他东京汴梁第一狗。
再说苟得志，分开人群走上跟前，不由分说先赏了说书老人两个大嘴巴，拧眉瞪眼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敢说我们家太师爷的坏话！我看你他娘的是活腻歪了！”
老人嘴角流着血，却依然浑无惧色，“呸！”一口血唾沫啐到了苟得志的脸上，“你个狗腿子！我老头子死不足惜！你要杀就杀！自古天不藏奸！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走狗是要遭报应的！你们的阴谋休想得逞！谁也别想阻止我们营救杨元帅！营救包大人！”
“对！我们要劫法场！营救杨元帅！营救包大人！”一时间，晴川阁上群情激奋。
事态失控，苟得志心知不妙，老百姓要劫法场造反，这还了得。当下抽出刀来，“喀嚓”一刀将身边的桌子劈掉一角，“你们他娘的叫啊？谁要是敢再叫一声！老子就先劈了他！你们通通给老子记住，哪一个要是敢说太师爷一句坏话，老子就让他尝尝我这京城第一刀的厉害！”
这一通恐吓还真是奏效，楼上的百姓顿时被镇住了，楼上一片鸦雀无声。苟得志心里美得不行，两撇狗油胡儿翘得跟狗尾巴似的。正臭美呢，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太师是个什么品种的狗？长得像京巴儿还是藏獒？”
这句话好比晴空霹雳，“谁呀！”苟得志登时火冒三丈，“谁他娘的想找死？”扭头儿一看，说话的是倚窗而坐的三个少年，中间一个一身劲装银袍，额前一缕白发，一支红竹长箫在指间飞转，二郎腿翘到了桌子上，椅子随着身子一摇一点，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身旁一左一右站了一胖一瘦两个同伙儿，撇着嘴，斜着眼，脸上的表情摆明了是要找茬儿闹事儿。
苟得志一看，“好啊！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敢向大爷我挑衅！”上前得跟前，手中钢刀指着云悠然的鼻子，恶狠狠地问：“你小子刚才说什么？有胆儿的再说一遍！”
云悠然瞟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阁下的耳朵眼儿生痔疮了吗？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我问庞文是京巴儿还是藏獒？”云悠然神情自若地回答。
“哗…”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好啊！你小子真是活腻歪了！ 老子…老子他娘的剁了你！”苟得志一看这少年竟然如此嚣张，不玩儿真的是不行了，一咬牙，抡起手中钢刀朝着云悠然迎头劈下…
云悠然微微一笑，翘着的那条二郎腿飞起一脚，正踢在苟得志的手腕上，苟得志“啊！”的一声怪叫，钢刀脱手飞上半空，云悠然紧接着横扫一腿，脚尖儿在这厮的腿弯处轻轻一点，姓苟的站立不住“扑通”一下跪了下去，不等他膝盖着地，云悠然就势一抬脚尖儿，正踢在苟得志两腿之间。
“噢！”苟得志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叫，两手捂着裆，狼狈不堪，当着众人的面，给云悠然跪下了。
云悠然一脚踏住这厮的脖子，这小子屁股撅得老高一动也动不了，云悠然依旧悠闲地坐在椅子上，这几招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快得令围观群众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儿，就见苟得志趴下了，猫腰撅腚的狗趴式相当的难看。他的“京城第一刀”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儿便又落了下来，笔直地钉在楼板上，刀锋不偏不歪，在他撅着的臀部上轻轻擦了一小下。
“哎哟哟哟哟…我的娘哎…疼死我啦！”苟得志鬼哭狼嚎，浑身抽搐。
身后的同伙儿一看急了，抡着钢刀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打架吗？”秦问很高兴，从背后抽出达摩印来，颜无错一把将他按住，叫道：“胖子听话，闪到一旁，杀鸡打狗不用你出马！让二师兄玩玩儿！”颜无错怕秦问一冲动砸塌了楼板，自己抢先出手，瘦小的身形像灵狐一样在刀影人缝中穿梭，所到之处，官兵们纷纷中招儿，钢刀脱手，一个个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向秦问这边栽了过来。
秦问一卷袖子，向抓小鸡一样，一把一个，抓过来“嗖！嗖！嗖…”都顺着窗户给扔楼下去了，琼林大街上，哭爹喊娘一片惨叫之声。
说书老人获救，老人一下扑到三兄弟面前，跪倒在地。云悠然起身搀扶，老人无论如何不肯起来，流着泪乞求三人，“三位英雄，我看出你们都是少年英雄，是江湖好汉，你们救了小老儿，小老儿感激不尽！求求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包大人，救救杨元帅，他们就要押赴午门开刀问斩了，杨家将世代忠良，镇守边关赤胆忠心苍天可鉴，包大人清廉公正惩恶扬善爱民如子，他们是大宋王朝的脊梁啊！没有了他们，大宋王朝江山社稷不保啊！英雄，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们，小老儿给你们磕头了！”
老人这一跪，楼上众人无不动容，全都纷纷跪倒，“恳请三位少年英雄救救包大人！救救杨家将吧！”
眼前廖廖数十人的心声代表着天下百姓的重托，好似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兄弟三人的心头。
云悠然俯身双手搀起说书老人，“老人家，众位乡亲，你们尽管放心，我们兄弟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说完举步下楼而去。
颜无错走在后面，无意中一回头，看见苟得志那家伙正撅着屁股混在人群中悄悄地往桌子下爬去。颜无错拔起楼板上的“京城第一刀”来到苟得志身后，照着这小子的屁股，“噗哧！”一刀捅了下去…
“啊！”苟得志撕心裂肺一声惨叫，一脑袋顶翻了桌子，捂着屁股跳了起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颜无错斜着眼看着这个贪生怕死的货，“呸！谁是你爷爷？给你当爷爷是人生的耻辱，我说…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忘打草稿了！长得丑不说，还整天狗仗人势，你爹你妈没教你怎么做人吗？”
“养不教，父之过，这事儿他也不怨我呀！”
“少跟老子贫！一看你丫就是五行缺肉，命里欠揍！今天没时间跟你废话，说吧，想怎么个死法儿，你丫自己挑！”
“别别别…别介！”
“别你妹！少啰嗦！”颜无错用刀把苟得志逼到了窗边，用刀一指下边，楼下苟得志的手下都趴在大街上哼哼呢，“你手下那帮酒囊饭袋在下面等你呢，你丫是想让我把你扔下去呢？还是自己跳下去？”
“爷爷！您刀法如神，孙子刚刚见识过了，您才是真正的京城第一刀！再说我这屁股上还有伤，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苟得志捂着屁股哭丧着脸向颜无错苦苦哀求。
“不跳是吧？老子今天专扎你前列腺！”颜无错钢刀手中一横！
“我跳！”苟得志心中害怕，一咬牙，一闭眼手舞足蹈地跳了下去。
清理了现场，颜无错单手一拍栏杆，飞身下楼去，踩着一群官兵走狗的脑袋追赶师兄、师弟去了。
…
“师兄，眼瞅着就到午时了，回骤雨长风楼报信恐怕来不及呀！”
“时间紧迫，咱们直奔午门！”云悠然当机立断。
“劫…劫…劫法场吗？”秦胖子有些兴奋。
“万不得已，也唯有如此了！”
“嘿！要说劫法场这游戏还真没玩儿过！一定很过瘾！”颜无错摩拳擦掌，“师兄，你说劫法场这活儿有什么规矩吗？咱得留心点儿啥呀？”
“这活儿我也没经验哪，就是小时候听说书的讲过，思来想去也就是八个字——胆大心细，见机行事！”
“精辟！要不怎么说你是大师兄呢！”
“大师兄，什么叫叫叫…叫…见机行事？”
“说白了就是我和大师兄告诉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叫你打谁，你就打谁！”
“成！叫我打谁，我…就打谁！”
“胖子，哥跟你说，今天包你过瘾！劫法场那是相当的好玩儿！”
“二师兄，你你…你劫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劫劫…劫法场…好玩儿？”
“我猜的！你想啊，在京城这地方，那御林军人山人海的，还有刽子手，他们都打不过你。像人肉桩子似的杵在哪儿让你拿锤挨个儿揍，这还不过瘾？平时哪有这么些人让你打着玩儿！”
…
兄弟三人一路商议，穿大街过小巷，抄近路直奔午朝门外。
中途，穿越一条小巷，秦问忽然停了下来，“咦？胖子，你蹲地上捡什么呢？”
“我弹弓的石子儿，都都都…都让张小北…给拿跑了，我得捡点儿，待会儿用…得着！”
“又是张小北那个坏事包！快点儿，快点儿，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咦？这是谁家的鸡窝，嘿！这老母鸡正孵蛋呢，得了，鸡大婶儿赏个脸，把您的蛋借几个我兄弟使使。”
…
正如师父所言，逍遥三少胆大包天。此时此刻，兄弟三人热血沸腾，心中充满了正义、激动、愤怒、还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就是忘了该有的恐惧。
但凭一腔热血，年少轻狂，逍遥三少踏上了九死一生的不归之路。
…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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