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夜里栗子在朋友圈写道:“曾经我以为生活很艰难,它也的确很难。我拼命想要跳出去不顾一切,可这一刻我却突然发现生活的苦一直都会在,而且一路走下来,我为了摆脱苦也忽略了生活的美好,最后毫无所获。”
栗子不是会无事感慨的人,于是我凭着敏锐的嗅觉联系了她。果不其然栗子前段时间去医院检查医生怀疑她脑袋里有肿瘤,至于是良性还是恶性还要等过几天进一步检查才知道。刚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栗子整个人都崩溃了,她不清楚老天爷到底还要给她多少罪才能罢休,原来生活从来都不会苦尽甘来只会雪上加霜。结果还没下来栗子就感觉自己被死亡的绝望笼罩了,整日郁郁寡欢。
栗子从小就很苦,家住农村,在还不会算数时就已经学会所有的家务活。后来拼命学习考上了大学却差点因为学费问题而放弃,好在政府提供了贷款才让她得到走出农村的机会。在大学里她是最拼命学习的,但新的环境优秀的人同样也很多,于是她拼命的追赶。四年时间,她甚至不知道学校春夏秋冬的景色,因为她总是埋头奔跑在学习里。
但就算这样,努力也不一定能成就自己一夜之间大变身,而只是勉强让自己的人生多那么一点光芒,在生活的时候能少一点费力,仅此而已。栗子毕业后又全身心扑向工作,她是公司里的人人皆知的拼命十三郎,所有人都说这一场噩耗都是因为这些年为了工作,消耗了身体资本。
不过好在,结果出来后显示肿瘤为良性,栗子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可这场虚惊却给她敲响了警钟。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她一直为了更好的生活为了追上与他人的差距而拼命,可在所谓的成就还没来降临之前,就差点去死神面前报道了。但让栗子真正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这场意外让她突然发现自己忙于追逐的路上,居然没有任何东西是可以在死亡前能够缅怀的。
栗子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二十几年,忙着学业忙着工作,像流水线上的机器,机械地生活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场病让她意识到看似充实有奔头的日子,有时候也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回味。她的每一天都只是水煮青菜,食之无味,而这一切都是她曾引以为傲的牺牲。可要是当初多抬头看一眼这一世界,或许心里的美好会多一点,也不会埋怨死之将至时一无所有。
我们以为生活就是奋不顾身的追,像坐一列快车把窗外的风景全抛在身后,一股脑地向终点赶去,可人生这趟列车的终点是死亡,那些被遗落的风景或许才是旅途最好的目的地。
从来都不只是拼死拼活才能不负此生,哪怕最终碌碌无为,但回想一生时能够有很多瞬间让我们满足、让我们时隔多年也心生欢喜就够了。让我感到遗憾的不是我在三十平的小屋了却残生,而是在小屋里找不到快乐的方式。
玲子是我见过最懂得在生活中“寻欢”的人,每天下班买一束花送给自己,在自己有限的能力里尽量满足自己。她总是说,鲜花并一定能让人忘记烦恼,但却能让她看到生活中的美好。烦恼一直都会在,美好也是,只是我们总沉溺在烦恼中而忽视了美好。
工作再忙,玲子都会“忙里偷闲”,暂时停下来看看窗外的风景。有时外面蓝天白云,格外清新,将她从繁琐的工作中暂时抽离出来;有时外面万家灯火,分外温情,在她纷乱的思绪中拨出思乡之情。
玲子毕业后就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孤独寂寞像她的影子。起初玲子一头扎进工作之中,希望能用工作转移注意力,她坚信,我们所有的惆怅都源于我们太闲,这话没错我也坚信,只是它更适用于那些无病呻吟的人。每天忙碌过后、热闹过来,向玲子袭来的却是更强烈的孤单,哪怕周围再多人,她依旧感觉自己独自一人。慢慢她知道,孤独是摆脱不了也塞不满的,它是我们这一生如影随形的另一个自己,是没有任何伪装更接近真实的自己。
所以后来玲子选择偶尔从忙碌中停下来,与真实的自己say hi,曾经那些难捱的日夜只要愿意去发现就会有很多惊喜,全力去体味能感受到的快乐。孤军奋战已经够苦,所以更要捉住每一丝甜。
如今玲子已经学会怎样更好的和自己和世界去相处,接受脆弱的自己,拥抱更美的世界。我们总想用忙碌去填满孤独的缺口,用麻木去替代寂寞的难耐,可活一场总不能没有在天空看过任何一颗星,也没在眼里下过任何一场雨,我们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我们感官健全,能体味人生的酸甜苦辣,能看遍生活的风花雪月,所以又怎么能闭着眼活在封闭的小空间里,辜负了人间走一回。
也有很多人抱怨为了生活的柴米油盐、为了活着的艰难险阻早已经耗尽全部的精力,又哪里来的时间去体验去发现那一星点的光,但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旋转的陀螺和钟表,只是我们选择把时间当借口,用来逃避面对更真实的自己。
生活从来都不是只有苟且或者只有诗,它只是由无数种可能组成,就像拆礼物一样,上帝给了我们无数的礼盒,而我们只打开了最大最精致最吸引的那几个,然后沉浸在其中,而忽略了那些不起眼的礼物,其实打开它,就会有惊喜。
我只愿你能在某个瞬间发现一截稠密的日光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听到钟表哑而迟钝地走着,然后能体会到心里腾升出的那点欢喜,像一株植物一样吸收养分开出不一样地花,哪怕就一瞬间也好。
嗨,世界上的每一个你,这会儿天真蓝,火烧云烈烈的,星子也亮极了,真希望你也能抬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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