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是一所大学,那里有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打工就是进入社会,能学到很多:学会生存,积累社会经验,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只会看书是不够的,书呆子可不是合格的人才。
我在家里打扫卫生,逛街购物。逛街的时候遇见汤玲,她骑辆电瓶车,等红绿灯。几天没见面,她问我上班没有,想介绍我到另外一家饭店干面点。我拒绝了,赶紧走开。
她给我介绍工作?没安好心。若轻信小人的话,被小人卖了,还要替她数钱。现在的社会,人心复杂,人心险恶。能相信谁,唯有自己可以相信。
饭店到处招人,我随意找了一家饭店去应聘。面点房的董大姐,五十多岁,小个子。她嘱咐我,“明天来上班,早点来,9点钟到饭店。”
清晨,手机的闹钟响了,我伸出手来,按停闹钟。 转脸看看郝仁,他睡得正香。
我蹑手蹑脚来到厨房,准备早餐,用电饭锅煮玉米和鸡蛋,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9点钟之前来到面点房,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韩大姐不慌不忙地走过来。 她拿出一件白色的工作服,让我换上。
开始烧稀饭,董大姐把煤气灶放在地上,找一个干净的吊桶,接小半桶水,放在煤气灶上,点火。水开后,倒入昨晚的剩稀饭,倒入一点黑米,洗一把红色小枣扔进去,拿长把的勺子搅拌。黑米把稀饭染成黑色,像墨一样黑。
用生米熬稀饭,需要很长时间,但是,用剩米饭熬稀饭,很快就熬好了。
打荷男孩走进来伸头看看,“稀饭怎么是黑色的?”
董大姐说, “黑吗?黑就对了,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把火关掉,喊我过来,帮她架桶。我们把稀饭吊桶架到面点房外面,放在地上。员工过来盛稀饭,开始吃员工餐。
我们在一楼的大厅吃饭,后厨和前厅的员工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大厅里有卡座,有大圆桌子,座位多,随便坐。两个大窗户宽敞明亮,透过大玻璃窗,我们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大街上,车来车往,熙熙攘攘。
饭店的面点比较简单,面点房只有两个人:董大姐和我。下午,两个刷碗阿姨走到面点房门口,小声喊;“老董,老董,有剩馒头吗?我饿了。”
董大姐拿花卷给她们吃,她们开心得像孩子一样,又蹦又跳。脚上穿着黑色防水胶鞋,上身穿一件白色工作服,头发花白,她们干着刷碗的工作,却笑得很甜。
“你不能吃完再笑吗?别噎着了。”董大姐善意提醒。
一位阿姨歪着头,俏皮地说,“笑一笑,十年少。”
另一位阿姨说:“知足常乐。”
“说的好,说的好,"我忍不住喝彩,“给你们呱唧呱唧。”拍几下巴掌,以示鼓励。
两位阿姨看看我,问董大姐,“这是你徒弟?”
“嗯,新来的。”董大姐回应。
刷碗阿姨很乐观,可我总觉得她们的话只说对了一半,至于哪里不对劲儿,我又说不出来。
后厨有个小伙子,瘦高个。他是案板师傅,专门切菜,配菜,他和菜买闹着玩,堵路不让过,还围着菜买扭来扭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案板师傅的腰肢纤细,扭起来,如女人一样妖娆。
“橡皮脸。”菜买笑笑。
“人活着就是要开心,等到百年之后进了火葬场,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分不清谁是谁。”案板师傅扭胳膊,扭腰。
员工乐观,上班简单,同事之间相处不累。这里没有像汤玲那样的小人,也没有像老纪那样落魄的官太太。
我在这里能学到很多东西。
中午下班,我到办公室找厨师长请假,打算明天休息。办公室真热闹,后厨的几个人打牌,玩得正嗨,唯独不见厨师长。
我问大厨,“刘强,见厨师长吗?”
“他回家了,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跑得真快。”我有点懊恼。
大厨回应:“厨师长回家晚了,跪搓板。”
我转身要走,听见大厨给打荷男孩介绍女朋友,“你看服务员曼曼,怎么样?”
“她儿子都有我这么大了,她能给我当妈。”男孩说。
大厨被逗乐了。
男孩又说,“我昨天中午下班,遇到梦想,他在另一家饭店上班,他问我,你店上了几桌?”
大厨瞪他,“你跟他说,只上了一桌?”
男孩没敢吭声。
大厨教他,“说话要有策略,下回再遇到他,你就说,饭店生意好得很,上满了。”
“说话要有策略”,这句话启发了我。在社会上行走,说话不能乱说。
厨师长订了一本烹饪杂志,精美的封面,精美的内容,深深吸引了我。我软磨硬泡,终于把杂志借到手。
中午下班,我翻阅杂志。烹饪杂志介绍了中国的八大菜系,煎炒烹炸,炒菜的火候,什么菜应该爆炒,中火,小火……学习这些知识,回到家可以露一手,让家人品尝我的手艺。
“不丢姜食”,这是古人的智慧,古人认为,吃姜对人的身体有好处。厨房是个天然大药房,盐可以杀菌消炎,醋帮助消化。大蒜的好处更多。白芷,陈皮……这些都是中药材。
杂志不全是烹饪内容,也有金钱方面的内容:金钱是一把双刃剑,利用好了能造福人类,利用不好,会给人类带来灾难。金钱像水一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段话说的多好,精辟。
现实生活中,有些人吃喝嫖赌,钱没用到正地方,变成了灾难。如果投资在教育方面,投资自己,就是把钱用在正地方。
人不能把钱带进坟墓,但是,钱能把人带进坟墓。如果买毒品,吸毒,那么,钱就会把人带进坟墓。
另外,手里有钱还要懂得防骗,不能让自己的血汗钱被骗子给骗走。
杂志上说,厨师要经常走出去学习,开阔眼界,看看别人做什么菜,向别人学习,菜品不断创新。这些内容启发了我:写作也要走出去学习,写作也需要创新,不创新,作品就没有生命力。我要学习先进的思想和先进的方法,突破写作瓶颈,不断实现突破。
在饭店上班,我学会了察言观色,看谁忙,上去搭把手。看谁心情不好,离他远点,免得惹火上身。这叫有眼色。
社会是一所大学,那里有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打工就是进入社会,能学到很多:学会生存,积累社会经验,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只会看书是不够的,书呆子可不是合格的人才。
饭店的生意好,老板很高兴,交代厨师长,“把员工的伙食搞好,列出一周的菜谱,一周不重样”。厨师长制定了一周的菜谱,贴在厨房的墙壁上。周一吃什么,周二吃什么,一直到周日。
员工餐的番茄炒鸡蛋,鸡蛋特别多。啤酒鸭炖土豆块,味道好极了。改天吃红烧鱼块,还有各种炒菜,换着花样吃。“吃好喝好不想家,”员工说。
中午下班,我在饭店的大厅里看杂志,直到员工陆续来上班。有一天,两位刷碗阿姨在街上溜达一圈,累了,回饭店歇息。她们坐在我身边闲聊,谈论社会上的事。
一位阿姨说:俺庄有个小偷,专门去大城市偷,他不偷东西,专门偷钱。他会偷,偷发财了,回农村办个木器加工厂。丈母娘看他混发了,巴结他,跟他睡。丈母娘年轻,四十多岁,打扮得洋气,穿高跟鞋,头发烫成大波浪,脖子上戴着金项链。小偷的大姑姐图他的钱,也跟他睡。小偷的老婆发现了:逮着一看,是自己的娘,再逮着一看,是自己的姐。女人气得自杀了。
原本我低头看杂志,被她的话惊到了。我抬起头来说,“这家人够乱的,丈母娘不正经,跟女婿睡,乱伦。”
稍顿,我又说,“别人乱,是别人的事,我们不跟他学,我们把自己管好就行了,就这么简单。现在的社会太乱了,什么事都有。社会是个大染缸,一不小心就被染黑。入染缸洁身自好,我们要做到洁身自好,不能被染黑了。”
听了我的一番话,两位阿姨激动不已,两眼放光。
阿姨说,“你听听,有文化就是好。”
我笑笑,“我是在报纸上看到的,这话不是我说的,是报纸上说的。”
另一位阿姨说,“服务员娜娜学坏了,刚来的时候多老实,不爱说话,穿衣服朴素。现在变得不像她了,说话油嘴滑舌。戴着金项链,金项链是男客人给她买的。”
“项链都买好了?”我惊呼,“说明她跟客人出去玩儿,男人得到她了,要不然,不会给她买金项链的。”
“嗯。”两位阿姨异口同声。
“金项链有什么好的,我没觉着好看,戴着还碍事,我不喜欢那些东西。”我说。
“我也不喜欢戴项链,戴耳环。”两位阿姨表示赞同。
在饭店上班,能知道社会上的事,五花八门,很有趣。
饭店的员工大多没文化,对此,我并不介意。不怕流氓爱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有文化的人,坏起来更可怕。
我看过一部电影,内容是讲地质勘探员的事。老头带着一个小伙子在山里勘察,兢兢业业,事业上干出了成绩,老头写的报告将会获奖。小伙子是老头的得意门生,大学毕业,学习成绩优异。但是,小伙子人品不好,想害死老头,把成绩归为己有,然后,鲜花和掌声围着他,名利双收。
小伙子趁老头不备,把他推下山崖,回去之后告诉老头的女儿,老头摔下山崖,回不来了。所有人都认为老头没命了。半夜,老头爬上山崖,回到家敲门,把女儿吓了一跳。原来,老头命大,没摔死,从山底慢慢爬上来,在月光的照耀下走回家。
小伙子看老头没有死,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在老头的茶杯里放毒药,让老头喝茶。这回,终于把老头害死。老头死后,小伙子把成绩占为己有,得到很高的荣誉,上电视,上报纸,鲜花和掌声包围着他,风光无限。
知识分子抢夺别人的劳动果实,这样的事,我也经历过。
我经常往报社投稿,经常发表文章。有一回,报社的一个女编辑把我的文章占为己有,以她的名义发表了。这位女编辑是大学生,有文化,但是,人品不好,剽窃别人的文章。
我上中学的时候,班里的同学也有人品不好的。
初中时代,我是班里的文娱委员,跳舞,唱歌,是我的强项。有个女同学想当文娱委员,就到处说我坏话。她每次见到我,咬牙切齿,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我感到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她在老师面前说我坏话,说我太无能,不会编排舞蹈;学校文艺会演,我提供的舞蹈裙子不好看,太土气。
本来,我就不想当文娱委员,正好,让她当。我向老师推荐,让那个女生当文娱委员。由于我的推荐,她如愿以偿。学校文艺会演,她组织排练的节目,太糟糕,在全校排名,倒数第一名。班主任气坏了,在班上点名批评她。她在老师面前说我的坏话,是怎么说的,班主任也抖落出来。
还有一位女同学,经常迟到,早上睡懒觉,起不来。老师批评她,她气得直摔桌子,发脾气。那时,电视剧巜京华烟云》正在热播。同学们对号入座,说她神似巜京华烟云》里的坏女人。
我上学的路程比较远,早早地起床赶公交车,早早地来到学校,教室还没开门,我就在门口等着。初中三年,风雨无阻。
老师在班上表扬我,让大家都向我学习,引起那个女同学的嫉恨。她恨透了我,处处与我为敌。
还有一个女同学,长得小鼻子,小眼儿。长相小气,为人也小气,喜欢占别人便宜。占了别人的便宜,还在背后把别人说得难听死了。
我还听说过一件可怕的事。有个女中学生因为长得漂亮,引起女同学的嫉妒,被杀害。女同学邀请漂亮女生到家里写作业,残忍杀害了她,并剁下她的脑袋,放在锅里煮。
社会上流行一句话:学习不好是次品,人品不好是危险品,身体不好是废品。上中学的时候,遇到人品恶劣的学生,躲都躲不掉,真让人头疼。
打工有这个好处,自由,可以随时转工。还是打工好,我喜欢打工。
早起看报纸,看到有的国家爆发经济危机。穷人放弃自己的孩子,把孩子送到学校,不打算接回来了。
贫穷太可怕了,能让人放弃自己的孩子。我下定决心,努力挣钱,远离贫穷。
突然想起刷碗阿姨那句话,“笑一笑,十年少”。我想明白了,乐观是好事,但是,要知道挣钱。如果不知道挣钱, 穷得吃不上,喝不上了,还站在那里傻笑,还在说,“笑一笑,十年少“。那是盲目乐观。
我认为,努力挣钱,才是真正的快乐。
看报纸,给大脑充电,我的思想在不断进步。
有些人瞧不起打工者,是他们的思想有问题,思想不解放。
香港首富李嘉诚说:穷人的面子不值钱,当你放下面子去赚钱的时候,说明你成熟了。当你用钱赚面子的时候,说明你成长了。
有钱人愿意放下面子去挣钱,到处寻找挣钱的机会。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个工作看不上,那个工作也不愿意干,穷困潦倒,过着悲惨的生活。
在美国,大学教授利用假期打工,给自己的学生端盘子,不要面子。在香港,影帝梁家辉没有戏拍的时候,摆摊做小生意。被人认出也坦然承认,为了生活嘛。
社会在悄悄发生改变。以前,大学生是香饽饽。现在,大学生到处都是,大学毕业也找不到好工作。
人们都说,“读书苦,不读书更苦”。好像大学午毕业就能找到好工作似的。实际上,哪有那么多的好工作。
我是大专生,在饭店打工感觉很满足。不用熬夜,工作之余还可以追求诗和远方,未来可期。
前厅的经理身材苗条,个头高,体重只有90多斤。她说,她怎么吃都吃不胖。
经理离过婚,带着一个儿子。有个男人追求她,送鲜花送到店里来,好浪漫。
吃员工餐,我们和服务员坐在一起。服务员刘芳离婚了,五岁的女儿判给男方。有时,她带女儿到店里来吃饭,用脚踹女儿。
“今天接我女儿,我前夫问我,你来干啥?我说,我来接女儿,又不是接你。”刘芳气鼓鼓地说。
旁边的服务员问,“你前夫结婚了吗?”
“结过了,他找个年龄小的。我也找,找个有钱的包工头,气死他。”刘芳点着一支烟。
刘芳的长相一言难尽,留着齐耳短发,个头不高,身材又矮又壮,长方形的脸。她的性格脾气暴躁,而且会吸烟,会喝酒。
“前厅的服务员有一大半离婚了,剩下两三个没离婚的,是小丫头,没结过婚。”菜买说。
“不知怎么回事,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离婚。”董大姐小声嘀咕。
一天上午,我们正在吃员工餐,服务员小张走进来。她穿一件红色的丅恤衫,下身穿牛仔裤,长发束成高马尾,充满青春活力。
“小张,这里有馅饼,还有稀饭,过来吃。”一个服务员招呼她。
小张摆摆手,“我吃过了,我刚从网吧出来,买小笼包吃的。”
“从网吧出来?你一大早去网吧上网?”服务员惊呼。
“昨天晚上去的,在网吧呆了一夜。”小张若无其事地说。
“你没回家?”服务员慌了,“怪不得你老公早上到店里来,没找到你,说要打死你。”
话音刚落,一个小伙子推门进来,攥着拳头,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我们都惊呆了。
小伙子走到小张跟前,一拳头打在她肚子上,一只手拽着她的头发,怒吼着,“把孩子接回来,回家去。”
小伙子一路拖拽着小张,不顾路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也不怕难为情。
服务员议论纷纷:“小张才十八岁,她老公跟她同岁。她生孩子太早,把女儿放在娘家,让娘家妈带着,自己出来打工。”
“她老公脾气不好,经常打她。遗传,她的公爹就是因为脾气,打她婆婆,离的婚。”
“小张会不会也离婚?像她婆婆一样,被打跑?”
传菜员大姐说,“挨打活该,她不顾家,贪玩儿。”
我说说我的看法,“他老公有家暴的倾向,这可麻烦了,小张一辈子挨打。找老公,不能找个有家暴倾向的。再说了,结婚早了不好,自己还是个孩子,再带个孩子,过不好。”
服务员小杨受到惊吓,“我可不想结婚早,太可怕了。”
小杨比小张大一岁,比小张成熟。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有文化,是高中毕业。饭店的员工夸小杨懂事,说她条件好,找对象能找个好人家。
经理下午来到,刚到吧台就听说打架的事。
“啊——谁挨打了?”经理一惊。
收银员告诉她,小张挨打了。经理赶紧买礼物,去家里看望小张。一个小时后,经理回来了,笑咪咪地说,小张两口子和好了,但是,小张不会再回来上班,她把孩子接回来,在家里带孩子。
服务员小陈穿兰色的牛仔短裤,露出来两条美腿,腿上的皮肤白嫩,很吸引人。她报考了护理专业,准备当护士。
年轻的服务员都走光了,只剩下年龄大的。
我安心地上班,直到怀孕,不能上班了,才提出辞职。
有了儿子之后,我在家带孩子。我的儿子取名小健,希望他能健康快乐,平平安安。
小健三岁的时候,把他交给他的爷爷奶奶带。我又可以上班了。
骑电瓶车上班,一路欣赏着美景,心旷神怡。夏尽秋至,云朵拂去了阳光的燥热,天空多了一份静谧与祥和,风也吹来了一缕秋天的味道。湖面碧波荡漾,藻花点缀其间。湖中心有个小亭子,一条蜿蜒的过道通往亭子。岸边树木茂密,偶尔的风吹来,水面便泛起一道道涟漪。忽然想起诗人王渤的诗,“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海天一色”。
不一会儿,来到饭店,把车停好,走进面点房。
刚走进面点房,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妇女热情地打招呼,“哎呦,大美女,你来了。”眉开眼笑,像看明星一样看着我。
屋里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孩子,笑咪咪地看着我。我冲她们点点头,“你好,你好。”
“你长得像明星,刚一进门的时候,我以为明星来了。”面点房大姐笑呵呵地说, “昨天下午,厨师长告诉我,面点房来了一个大美女,让我做好思想准备。”
说的我不好意思。
“你长得这么漂亮,怎么不当服务员?”
又是这句话,我被问了无数次。
“担心客人对我动手动脚,我不敢当服务员。”我又耐心解释一遍。
大姐递给我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告诉我,更衣室在三楼,换好工作服再下来。面点房在二楼,我从二楼拾级而上,到三楼。环顾四周,三楼空荡荡的,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有成串的葡萄和果实,旁边写着几个大字“春华秋实”。
迎面一个大镜子,我对着镜子看看自己:上身一件白色的缎面衣服,腰身带松紧,荷叶边;下身穿一件豆蔻色A字裙,带绒的薄料子,裙子长及膝盖,脚蹬一双绿色皮鞋,鞋底是坡跟。
脸上的皮肤白晢,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头秀发盘起来,盘成高丸子头,显得利索。头花是绿色的,和裙子,皮鞋的颜色达成一致。左右看看自己,确实显年轻,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二十七八岁,怪不得大姐一个劲儿地夸我漂亮。
镜子的左边有一个房间,门口挂个牌子:男更衣室。镜子右边也有一个房间,门口挂着“女更衣室”的牌子。我推门进女更衣室,换上工作服,换上自己带的黑色布鞋。
回到面点房,收拾收拾就该吃饭了。后厨的员工在一个大包间里吃员工餐,前厅的员工在另一个包间用餐。
我跟着大姐走进房间,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几双男人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像饿狼一样,我感觉瘆得慌。找一个空位坐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稀饭,刚想吃馒头,发现大家都在盯着我看。除了大姐和帮面点的女孩,其他人都不吃饭,傻傻地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看得我吃不下饭。
大姐觉察到了异样,跟一位厨师说,“老赵,你怎么不吭声了,平时你的话挺多的,今天怎么了?”
打荷男孩说:“他光顾着看美女,饭也不吃了。”
大姐说,“不吃饭,不饿吗?”
“秀色可餐,”有个男孩接腔道,“看美女就看饱了,秀色可餐。”
气氛变得活跃,有人嘻笑,有人拍掌叫好。对于我来说,这顿饭吃得很不自在,胡乱吃两口就跑了,根没吃饱。
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憋得难受。上班,可以和同事说说话。
我问打荷的男孩,“亮亮,国庆节快到了,你准备买什么礼物,送给你妈?”
亮亮愣了,“大姐,国庆节是哪一天?”
我晕,他连国庆节是哪一天都不知道,没上过学啊。
我叹口气,“你今后,不要问我这么低级的问题。”
晚上,亮亮和小辉抬着吊桶,路过面点房,在楼群口歇息一下。
亮亮伸头看看我,小声说,“白天,我问大姐一个问题,大姐说我太低级了。”
小辉很好奇,“你问大姐什么问题?”
“我问大姐,国庆节是哪一天。”
“啊?你连国庆节是哪一天都不知道,你真低级。”
翌日上午,我去洗手间,回来时路过包间,两个服务员站在包间门口闲聊,谈论情人。
一个服务员说:“找个爱我的人当我的老公,找个我爱的人,当我的情人。”
另一个服务员附和:“情人是用来开心的,老公是用来过日子的。”
她们的话雷到我了,我很惊讶:服务员都这么开放吗?老公和情人都安排好了,生活多姿多彩。
与服务员不同,我的想法是:努力搞经济,兼职两份工作,为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下午4点半吃员工餐,我环顾四周,没找到空位。
“还有空位吗?”我问。
厨师老赵嬉皮笑脸地招呼我,“这边有空位。”用手拍拍身边的一张空椅子。他早已为我准备好了坐位,用心良苦。
我瞥他一眼,“不用了。”我和面点大姐挤在一起。
厨师老赵年近四十,其貌不扬,身材微胖,皮肤微黑。该吃饭的时不吃饭,他用筷子敲打着空碗,一边敲,一边说怪话,“哎呦,筷子掉进去了。”
他看看筷子,又看看我,旁敲侧击,“掉进去,拔不出来了,怎么办?”
真恶心,厚颜无耻。我气冲冲地跑了。
晚上10点钟,面点房下班。我骑电瓶车刚离开饭店的大门,老赵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他骑一辆电瓶车,与我并驾齐驱。
老赵搭讪,“哎,美女,你住哪儿?”
我不理会,他缠着不放,“咱们吃大排档去吧,我请客。”
为了摆脱他,我说,“我快到家了,我老公在家。”
老赵想了想,“你老公在家,他打我。”
“嗯,他脾气暴躁,拿刀砍人。”我说。
老赵吓得一哆嗦,转脸跑了。我松了一口气。回到家,一夜没睡。我苦恼地想:长得漂亮也麻烦,总是遇到色狼,都是漂亮惹的祸。
早上起床,眉头紧锁。上班的时间快到了,猛然想起三十六计中的第一计,“走为上计”。一走了之,什么事都没有了。我上五天的班,工资没有多少,不要了。如果我去上班,老赵今天纠缠我,明天纠缠我,时间长了,不就出事了吗?
女人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的穿衣风格发生改变,不穿高跟鞋,穿平底鞋。把裙子收起来,穿裤子。不化洲,不涂口红,素面朝天。似乎不够彻底,我把长头发剪短,剪成齐耳短发。照镜子看看,太朴素了,像下岗女工。
郝仁看到我这身打扮,差点没认出来。他说,“上了几天班,怎么变成这样,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回应,“朴素点不好吗?免得把色狼招来”。
收拾停当,把该办的事都办完,没有心事了,择曰再战江湖。
不知什么时候,社会上刮起一股妖风——潜规则。潜规则是社会毒瘤,闹得人心惶惶。我经历了各种职场潜规则,切身体会到社会险恶,人心险恶。
职场于我,是一种历练,把我历练得内心强大。同时,也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经验,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能从容不迫,很淡定。我不再是以前那个书呆子,遇到事情,束手无策,只知道哭。
我在饭店干面点,中午下班,想到报刊亭买报纸,发现身上没带钱。我向后厨的小伙子借钱,借了两块钱。
到报刊亭买了三报纸:省报,市报,参考消息,总共两块钱,我掏出来两个硬币。第二天上班,我把两块钱还给小伙子。他不要,他说,“算了,不要了。”
我非要还给他,理由是:欠钱不还,我心里不踏实,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好,总觉得是个事儿。
欠别人两块钱,我都要想办法还给他。我这辈子没干过亏心事,就图个踏实,心里踏实。
中午下班看报纸,看到一则新闻,是关于有潜规则的事:一个帅小伙,大学刚毕业,到医院实习。带他实习的女医生是个中年妇女,离异。她没有男人,饥渴难耐。看小伙子长得帅,遂起了歪心。她在小伙子的茶杯里下药,伙同另一个女医生轮流玩弄小伙子。小伙子的身体垮了,在心理上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小伙子的父母知道后,到医院大闹,两个女医生身败名裂。
我恨恨地想: 两个女医生太可恶了,罪大恶极,应该枪毙。
有天晩止,我换好衣服,准备下班。刚走出饭店的后门,对面来了一辆小轿车。车灯打在我身上,照得我睁不开眼。
“这是谁呀?”我用手挡一下灯光,往车里看。车里坐着一个男子,留着平头,微胖,年龄有三十多岁。
“这是老板,老板来了。”菜买跟旁边的人说。后来,老板经常到店里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老板请你吃饭,”菜买跟我说。菜买是个农村老头,长得又黑又瘦,贼眉鼠眼的,不是好人。
老板请吃饭,我拒绝了,我又不是出来卖的。第二次,菜买又跟我提起老板的事,把我惹烦了,一句话回绝,“怎么不让你女儿陪老板吃饭?你什么意思?”
菜买恼羞成怒,恶狠狠地说,“敬酒不吭,吃罚酒。”他开始找我的事儿,没事找事,给我气受。不能干就不干,我走人,不跟烂人纠缠。
找一个没有潜规则的地方上班,继续兼职。
我忙于兼职,无暇顾及其他。饭店的保洁大姐告诉我:面点房的小黄和传菜员小罗好上了,两人同居,下班一起走。
小黄是离异女子,30多岁,皮肤暗黄,长得不好看。传菜员小罗比小黄小几岁,年轻轻的,也离婚了。
我说,“两人都离过婚,在一起同居,你情我愿,不算什么,又不是出轨。”
保洁大姐指出问题,“小罗喜欢喝酒,挣的钱不够买酒喝的,他和小黄同居,是图小黄的钱。”
我恍然大悟,“骗财骗色。小黄把身子给他,工资也给他。”
我留意一下小黄,她经常一个人偷笑,沉浸在甜蜜之中。被男人骗,还不自知。
现在的社会,人心太复杂,男人利用女人,女人利用男人,都是为了钱。
前厅的服务员小芳怀孕了,未婚先孕。小芳长得漂亮,身材高挑,头发长长的。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小芳美得就像一朵花。
后厨的厨师小张还没结婚,年龄比小芳大个七八岁,泡妞方面经验丰富,他把小芳搞怀孕了。
小芳的妈妈让厨师小张掏十万块钱,彩礼钱。如果不拿十万块钱,她让小芳把孩子打掉。厨师小张只是想玩玩而已,不愿意掏钱。小芳无奈,只有流产,为自己的年轻懵懂付出代价。
——大白菜被猪拱了。
春节期间,我有一天的假期,陪家人过节。放假这天,天气好,我在花园晒太阳,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妻也在花园里站着。
邻居走过来跟我叙话,“这是高局长的小女儿”。
高局长是退休干部,住在我家楼下,他有五个女儿。
邻居介绍:高局长的小女儿是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去省城投奔二姐,在医药公司上班,被一个男同事盯上了。男同事比高局长的女儿大几岁,家是农村的,家里有老婆儿子。两人谈恋爱,女的怀孕了,结婚后,生了一个儿子。女的发现男的有老婆,自己上当受骗,后悔来不及了。
我看看那对夫妻,女人长得年轻漂亮,目测,身高有1米67,皮肤特别白,身材苗条。男人年龄大,长得土气。两个人不说话,板着脸。一个小男孩在父母身边玩耍,男孩长得随妈妈。
“两个人不般配,女的条件好,家庭,长相,各方面都比男的强,”我说。
我仿佛看见一幕悲剧正在上演,大白菜被猪拱了。
女孩子应该引以为诫,学会保护自己,不能被渣男给毁了。
假期结束,我在饭店上班,忙忙碌碌,日复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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