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

        开学推迟了，加上不能出门，我弟的头发已经长成了鸡窝，我爸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说“过来，我给你把头发处理一下，你那头发又长又难看。”我弟不行，理由是我爸会给他剪太短，他不喜欢那样的。

        其实小时候我弟的头发甚至我的头发都是我爸在剪。村里没有理发店，我爷就是我们村里免费的剃头匠，周围的青年老少经常提着小板凳来我们家院子里一坐，等我爷给他们剃头。我爷会解下窗帘或者门帘儿围在他们的脖子上盖住全身，防止碎头发钻进衣服里，准备半脸盆温水，毛巾搭在脸盆边上，拿出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那把剃头刀，开始跟他们一边唠嗑一边剃头。后来，我爷身体不太好了站不了那么久，我爸接过了剃头的活儿，不过一条腿的剃头刀换成了两条腿的剃头刀，但是来剃头的人如果辈分比我爸大，那还是得我爷来，我爷说长辈的头晚辈剃不得。

        那时候剃头的大多都是男的，为了方便大家剃的都很短，都是寸头甚至光头。四年级的时候我剪掉了长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短发，上小学那段时间给我剪头发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我爸的手里。我爸给我剪的头发真的很短很短，我一直认为，他应该是习惯了给男的剃头，突然换成了女的掌握不住分寸，就算把剃头刀换成了剪刀，我是学校里的假小子。上了初中以后我开始留宿，一周一回家，和周围的女孩子们待久了对头发开始珍视起来。我爸最后一次给我剪完头发是初一的时候，我意识到又剪的太短了，别的女孩子都是齐耳短发，再不济也能一把握起来，而我呢额头最长的那根头发拉下来距离眉毛都有一大截，真的就是那种摸起来扎手的感觉，我哭着死活不去学校，最后我妈给我找了一顶帽子才作罢。上大学之前我一直留着短发但再也不是我爸剪的了。

        去年的时候我们搬了家，周围买什么的都有，理发店当然也有不过距离我家远一点儿。我弟是上了高中才不让我爸给他剃头的，现在的男孩子都是各种各样的发型，理发店里连板寸也能剪出各种样花样，年轻的男孩子们再也不可能找我爸剃头了，只有那些上了年纪，不习惯去理发店或者不舍得进理发店的叔叔们还是会来我们家，我爸没“失业”。

        又坚持了三天之后，我弟主动找来了剃头刀，让我爸给他剃了，但是一个劲儿的强调不能太短，我爸就说了一句“我知道，不用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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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腿的和两条腿的剃头刀 剃头发的老爸和我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