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雪国

永远的雪国

我见到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不是在青岛，而是在去济南的动车上。十一月末的青岛已是初冬时节，连阴了好几天，初冬的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清晨的岛城，经过雨水的洗礼显得格外清新。阑珊的街灯映在雨后的街道上，光影跳跃地反射着，亮泽而又明丽。匆匆驶过的出租车，带起一阵薄薄的雨雾，城市醒了。我离开青岛时，冬雨还没有变为洁白的雪。

坐动车从青岛出发，是早上七点十一分，整个青岛笼在雨雾中，近处清亮，远处迷蒙，如同梦幻般的世界。动车在广袤的大地上飞驰。窗外是安静的乡村，窗内是安静的旅客。我喜欢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或想一些无边无际的事，或拿一本正在读的书，倚在靠背上一句一字地读。独处的时候，思绪就会像风筝一样，飘飘摇摇，起起伏伏。心情因静寂而愉悦，仿佛我的灵魂在一场落雨后，也变得单纯，昨天的喧嚣，在一洼水中，轻轻流走。

车过古城青州，我看到冬天的第一场雪，渐渐地大了起来。清晨走时，青岛还是细雨霏霏，急驰的列车，就像时光机一样，突然进入别样的风景，让感觉有点不知所措。此时，白雪如盖，将整个大地罩住，世界变得冰清玉洁。大地在流动的目光中，显得分外厚实和博大。雪还没将大地盖住的时候，我看到一片片裸露的土地，有人工的痕迹。我们人类，把土地当作了自己的私有产品，肆无忌惮地挥霍和蹂躏。现在，温柔的雪将人类的肆虐遮住了。再看看远处的青山，张着一张张大口，那是挖山后留下的作品。山无言，只能怒视着一切。

看着飘飘洒洒的雪，我想到儿时的你我，在雪地里奔跑大笑的样子。三十年前的大雪，厚实地如同妈妈缝制的暖暖的棉被，把我们的乡村盖得严严的。想起小时候，我和你，还有我们的小伙伴，都在想像地底下的流水，还有雪下被盖住的枯草，是不是有小动物在爬。如今，看到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是很奢侈的事了，就如同再也看不到美丽的窗花。想起小时候，冬天漂亮的窗花，千变万化，给了你我无限的想像，现在的窗户，就只有灰尘附在玻璃上，我已熟视无睹。就如同再也看不到长长的冰凌柱。想起小时候，冬天化雪时，屋檐下垂着的一排长长的冰凌，像千万年形成的钟乳石。冰柱在雪后的阳光下，放射着晶莹剔透的光。哥哥用木棍轻轻敲下一根，我们就欢快的抓起放在嘴里含着化着。如今，我居于城市，却再也无法找到一小块干净的冰，让我再体味远去的乐趣。

动车的车速极快，让车窗外的雪景成为流动的风景。看到久违的雪，记忆中的你越来越清晰。美丽的你曾经如雪一样，融在我的眼睛里，落在我的悸动的心里。我心中的雪的世界，乡村的雪的国度，你悄然伫立。美，应该无限地停留在那一刹那的时光里，永不老去。自然之美，也应该让所有漂浮的人的生命，顶礼膜拜，净化我们的一切，抛却无休止的欲望。我眼里的雪，白玉无瑕，我不能去触动，一动就会沾染污浊。人的心灵至纯，一如上天所赐的洁白的雪。

整理这篇文字的时候，是十二月八号的晚上，二十四节气的“大雪”刚过。今晚，青岛降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大雪，大地一片洁白。窗外的路灯，映着漫天的飞雪，大雪无声。但愿这个世界，能如雪一样，变得越来越纯净。（初稿于2011年12月8日）

永远的雪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