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练功房的第21篇原创
“是对是错，你都得背负，直至一生。”
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2015年那场股灾，几个跌停跌碎无数人的致富梦。
大概只有亏钱亏到掉渣的人才印象深刻。
“2015年那波股灾，我刚好大一下学期，正准备开始享受大学时光，就他妈亏了13万。”阿力点了一根烟，笑笑地说。
阿力比我小一岁，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我开了瓶啤酒，说：“喝点吧？”
“不了不了，现在不敢喝酒。”
“不喝酒怎么能说出你的故事呢？”
“相信我，不喝酒我也能跟你讲故事。”
1
阿力今年大四，距离那场股灾已经过了快三年。
三年，他背着这13万的债整整三年。
说起这件事时，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讲一件别人家发生的无关痛痒的事。
大一的下学期，他有了炒房的念头。
那时候他大学所在的城市房价还很低，加上有熟人介绍，他可以拿到比市场价低三分之一的价格。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身边的朋友，无奈大家都还是学生，没人敢跟他去冒这么大的险。
恰逢当时股市行情不错，他一不做二不休，融资加杠杆，all in进那波牛市里。
没多久，牛市变熊市，他的13万不出几天就灰飞烟灭。
我问他：“当时是什么感觉？”
“说不出来，只记得那天晚上抽了整整一包烟。”
大概人是懵的，心是空的。
我完全无法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想起大二时，我跟一个师兄借了台相机，一不小心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当时我整个人头皮发麻，呆呆地看着一地碎片，半会才晃过神来。
捡完碎片，一个人回宿舍从下午呆坐到晚上，而后查了那个镜头的价格，2500元……又陷入沉思……
当时我的生活费是一个月一千，再怎么省吃俭用也要几个月才能还得上。
又不敢跟家里人说，毕竟家里人一直反对我玩摄影。
后来我跟师兄坦白，他笑了：你只是摔坏了UV镜，去大沙头换一个就好，也就一百来块。
“死后重生”，一点都不夸张。
两千五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不堪重负，13万的债，到底是什么样的概念，我无法体会。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13万的债，将陪伴他整个大学，甚至更久。
2
“是对是错，你都得背负，直至一生。”
——《金刚狼3》
阿力也是挺好面子的，毕竟在学校小有名气。
欠了债一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二不想欠朋友人情，他只让几个要好的兄弟帮他开分期乐，趣分期。
借款加利息，他每个月要还近六千块。
有些代价只能自己买单，从他下定决心自己还债那一刻开始，他便只能向前没有退路。
一个人的极限在哪里，负债之前的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而当他去当羽毛球裁判，比赛完还要拉下面子悄悄捡球去卖时，
当他去做电工，每天拿着冲锋钻打十几个孔，累到直接瘫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睡觉时，
当他去送外卖，眼睛被冬天的风刮到睁不开时，
当他做保安，深夜一人守着一栋偌大的别墅时……
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拼命”，命再不拿来拼，就没了。
当然这些活儿不是每天都有，没活儿的时候他只能另谋出路。
毕竟每个月六千块的债是肯定要还的。
后来他跟几个朋友合伙开了间小清吧，从装修到采购，从运营到管理，都要亲力亲为。
“说来讽刺，当时很多朋友来捧场，都一个劲得叫我老板，没人知道‘老板’身份背后的我，欠了多少债。”
为了招待好朋友，喝酒肯定少不了。
那段时间他喝的酒可能抵得上他半辈子喝的酒，当然，吐的次数也成正比。
他叹了口气：“没办法，吐归吐，该喝还是得喝，不然酒吧开不下去。”
“所以，我现在见到啤酒就犯怵……”
我才意识他说“不喝酒也能讲故事”的背后，藏着有多少心酸。
他清楚酒吧照这么开下去，钱没赚到，身体可能还要搭进去。
思索再三，他只好撤资。
3
之后他便跟一个朋友做起了买卖电瓶车的生意。
没钱怎么做？穷则思变。
他跑去跟当地的电瓶车厂家聊，磨尽嘴皮终于达成一个协议：厂家给他六辆车，如果一个月没卖完，他亲自送车回来。
最后几辆车不到一个星期就卖光了。
阿力人脉广且人缘好，慢慢地生意也就做开了。
他们俩租了个店面，每个月有几天要去厂家仓库那里调货，然后回到店面卸货，每天搬二十几辆车，一辆两百来斤……
什么概念？大概就是
“一天下来，整个手都是麻的，骨架都是散的……虽然累，但能赚到钱，累点也无所谓。”
那平时如果没生意时怎么办？
还好他有另一项谋生的技能，操盘。
有了大一那次教训，之后他无论做什么投资都很注重风控。
“没有风控，就不要谈投资。”
每天忙到半夜回宿舍，舍友早已安睡，他还要强打起精神盯盘看现货走势。
困了咖啡和茶就交替着喝，就算第二天一早还要去附近的开心农场带团当导游……
好不容易把现货的价格从300美金炒到1200美金，钱还没捂热，一到月初就要还债。
就像你用一己之力精心盖好了一个房子，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很开心地住了进去……
所有的骄傲和斗志，都会在还债的那一刻崩溃倾塌，而且每个月还要循环一次。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抵抗着生理的惰性和疲惫，强扭着心理的煎熬和挣扎。
“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他常常这样跟自己说。
4
在新世相上看到这么一句话：
在这个年纪，一方面热血，一方面脆弱。因为还没遇见过什么“大事”。
所以，力不从心时，人格外痛苦。
人生这么难，你是怎么熬过去的？
有人靠亲情撑腰，有人靠爱情或友情的协助。
有人靠一个信念，有人靠的仅仅是一句话。
我问阿力，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沉默了一会，又点上了一根烟。
“哥你看过《神秘巨星》吗？最后小女孩登上舞台领奖，说她的妈妈书写了她的人生时……”不知怎的，他有点激动。
“跟片中的妈妈一样，我妈一辈子也活在别人的脸色之下，没有自己的空间和追求，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在我身上。”
他顿了顿，“那段时间的每个夜晚，只要我感觉累到不行想爬上床睡觉时，我就会想想她生前常跟我说的一句话，然后继续战斗。”
“她告诉我，你要做个独立的人，永远不要在别人的脸色下生活，你要做你自己。”
有人说，生活不是电影，生活要艰难得多。
每次累到趴下还是要强撑着的时候，他没有哭；
每次骄傲被磨灭还要继续盯盘的时候，他没有哭；
每次受人冷眼冷箭还要佯装无所谓的时候，他也没有哭……
可当他在电影院看到这一幕时，他却哭得像个孩子……
“我的神秘巨星，她不在了。如果她还在，我心里就还有归宿。
可她毕竟不在了……很突然地不在了……我只有在梦境里才能重温那份温暖……一久便成了某种执念，太深了……”
“如果没有老妈的那句话，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
不想让老妈失望，不想让老妈担心，他知道他只能坚强起来，他知道这一切只能自己扛过去。
他清楚地知道，要做自己，首先要把自己从这片泥沼之中解放出来。
人生苦难重重，那又如何呢？只要还活着，怎么样都能熬过去。
所有扛过去的煎熬，挨过去的苦痛，都会在你人生的某个节点回首时，变成一个个串联起来的、深刻无比的印记。
- END -
#写什么都不如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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