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傍晚,在外面玩过一会,我牵着儿子的手往住的地方走,快到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停下,挣脱我的手,用他肉嘟嘟的小手指着对面:“妈妈,我想住那栋楼!”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是我们出租屋对面的那栋高楼,我微笑的看着他:“好啊,妈妈也想住那栋楼,好漂亮,等爸爸下班回来,告诉他,让他加油好不好?”小家伙看我笑了,也开心的笑起来,好像我们明天就可以住进去一样。
昨天,是我们来广州的第二天……
像很多打工族一样,我们这几年也过着夫妻两地分居的生活,爸爸这个词,只有在对着手机屏幕视频的时候,才会从小家伙嘴里蹦出来,很多时候,爸爸发来视频,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挂掉,小嘴里还嘟囔着,爸爸真烦人,估计是怪他爸爸要跟他视频打扰到他玩游戏了吧,可是,他才刚刚三岁,正应该在爸爸怀里撒娇的年纪,如今,爸爸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称呼,或者说是一年才回一次家的远方的客人,仅此而已。
“留守”这两个字,正刻在很多茫然无助的小眼睛里,爸妈出门打工,孩子留在家里的例子数不胜数,我不会也没有资格去评判任何一个父母,毕竟,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没有谁希望跟孩子分开,当然,如今社会也不乏“生而不养”的人,他们就只是把孩子生下来,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然后丢给老人,自己依然过着逍遥自在的小日子,这种人,根本配不上“父母”二字。
在老家当老师的这几年,看过太多的留守儿童,他们大多不善言辞,要么就是异常顽皮,记得有次学校发的一个通知,要求必须有家长签字,第二天带回来,身为班主任,我在班上再三强调一定要有父母的签字,下课后,我正在整理东西,“老师”,听到一声轻呼,我抬起头,是后排那个平时不爱说话的男生,“怎么了?”我问他,他双手捏着衣角,想说又不敢说,我笑笑“有什么事就跟老师说”,他看我笑了,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老师,我父母都不在家,我家就我和我弟弟,所以,没人给我签名”。
“就你和你弟弟在家?”
“嗯”
“你弟弟多大?”
“刚上一年级”
“平常吃饭呢?”
“早上就带他在学校门口买着吃,中午在学校吃,晚上放学,我带他去菜市场买点菜,然后回去做饭”。
“你会做饭吗?”
“嗯,做的不好吃,但是能做熟”,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腼腆的笑了,但我分明透过这笑,看到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无奈,他才只是一个五年级的孩子啊,班级的其他孩子还时不时会在父母怀里撒娇,而他,却担负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我忍住心头的思绪,冲他笑笑,“没关系,老师会向学校反映的,去玩吧,以后有什么事记得找老师”
“好的,谢谢老师”,他开心的跑开了
而我,却觉得眼眶有些红了,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回到办公室,心里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我可以理解他的父母,可能真的是生活所迫,只是,我更加心疼他,他的弟弟至少还有他这个哥哥的照顾,而谁来疼爱这个沉默懂事的他呢?
后面跟同事聊天,发现几乎每个班级都有很多留守儿童,都是跟着爷爷奶奶,所以,无论是平时写作业,还是学校有什么活动,这些孩子总是默默无闻,躲在被遗忘的角落。
因为有着对“留守”的寒心,所以自从有了孩子,我就暗下决心,无论怎样,都不能让他留守,也曾有很多人人质疑,说你婆婆那么年轻,让她给你带孩子,你和老公一起外出挣钱多好,我总是笑而不语,因为我觉得,这样说的人,心里一定是把挣钱放在首位的,与他多说无益,而我,永远把儿子放在首位,哪怕在家里当老师,每个月那么点工资,面对很多人大材小用的质疑,我还是淡然一笑,因为,我可以有很多时间陪孩子,这些都是钱买不到的。
直到那天,去幼儿园的路上,儿子突然问我“妈妈,爸爸去哪里了?”我惊讶于他会这么问,因为他在家很少提爸爸二字
“那你先告诉妈妈,你怎么会突然问到爸爸?”
“因为我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接送,而我,每次都是你和奶奶”
“是不是班上的小朋友也会经常给你说他爸爸的事?”
“嗯,壮壮给我说他爸爸每个周末都他去游乐场玩,我也想去”
“那这个周末,妈妈带你去,好不好?”
“好!”他开心的笑了,似乎忘记了刚才讨论的有关爸爸的话题,而我,却陷入了沉思……
我才发现,随着孩子慢慢长大,他会越来越觉得自己似乎跟别人有些不同,这是不是也算半个“留守”,他身边除了我就是奶奶,偶尔他姑姑姑父过来,可能就因为接触的都是女性,所以,他特别爱他的姑父,每次跟姑姑视频,第一句话就是,姑父去哪里了?因为他姑父是他日常生活中接触最多的同性,所以,他对他姑父的依恋远远的超过了每次在视频里遥遥相望的爸爸。
我原以为,只要有我陪着,他就不算留守,原来,我错了,只有一家人在一起,才完整。跟他爸爸商量,决定,带他去广州找爸爸,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万一去到广州,他不愿意跟爸爸一起怎么办?
在火车站看到他爸爸的那一刻,心里的顾虑消失了,他兴奋的跳着,笑着,嘴里高兴的叫着“爸爸,爸爸,这是我爸爸”,要不是人多我使劲拽着他,他肯定飞奔到他爸爸的怀里去了
到了出租屋,我还在嫌弃房子太小,太乱的时候,父子俩已经玩起了举高高的游戏,看着开怀大笑的他们,想着儿子再也不用羡慕别人有爸爸举高高了,虽然依然嫌弃着小小出租屋,却由衷的为自己的决定开心,一家人在一起真好,哪怕是蜗居的生活……
虽然我并不知道,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会努力,努力工作,努力照顾好孩子和家庭,他也会努力,努力让我们住上,对面那栋漂亮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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