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皮,很好用……”
黑暗,阴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铁锈味,冷汗浸湿了衣衫,急促的喘息忽高忽低,一双无神的眼在两点绿色荧光出现时突然瞪大,有些可怖。
“很好用哦……”似曾相识的声音如附骨之蛆,拿捏着一股轻轻柔柔的优雅劲儿,这双眼木讷地转了转,循着声音死死盯着房间一个黑暗的角落,浑身开始打颤,裹着被子拼命往后挪,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里,歇斯底里的尖叫被自己塞进嘴里的薄被堵得支离破碎。
一
视角来自半空,得以俯瞰不远处冒着炊烟的村庄。太阳落下一半,麦田里深深浅浅的金黄,橙红的云飘了满天,雀鸟的鸣叫混合着风掀麦浪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季晴睁开眼,恍惚间鼻端似乎还留有干爽的麦香,下一秒闹钟响起来,她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C市连绵的雨季终于过去,久违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蓝天白云干净得像是回忆中的童年。
难得睡得这么舒服,天气又这么好,方案也一定可以的!季晴这样想着,不由得扬起一抹微笑。
或许阴雨天结束了,boss的心情也好了一些,肝了两个月的方案总算定下来,季晴和她的一帮同事都暗自松了口气。终于能好好放松一下了,季晴在心里比了个小小的耶。
“季晴,明天周末了,去唱K啊!”她们的金主爸爸隔着半个办公室叫她。元铃,活力少女,爱好是混迹于各个KTV酒吧夜总会,立志钓一个金发碧眼的钻石王老五,不过,用季晴的话来说,就一坚信自己永远十六岁的三十六岁异次元生物。嘛,有钱就是好人,所以季晴愉快地拎着包包去堕落了。
一夜笙歌。
“叮咚”
季晴叼着一片吐司用小拇指打开手机,发现是宠物医院发来的消息:
“亲爱的季小姐,您上周送来的小朋友恢复良好,只是有些怕生,如果您有空,请尽快把它接回家哦~”
季晴这才想起来,上周捡到一只遍体鳞伤到看不出物种的小家伙,顺路送进附近的宠物医院,结果一忙起来就给忘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季晴三两口吃完早午饭,灌了口凉白开,披着外套直奔邻街。
“回去后还是要按时抹药,不想买伊丽莎白圈,可以给它包上纱布,防止它去舔,平时吃的东西要注意些,刺激性的东西一定不能喂,多准备一些高蛋白的食物,下周六再来复查,不过它伤得太重,时间太久,恐怕以后都只能这样了。”医生交代着,把软巾包着的小猫交给季晴,轻轻挠了挠它光秃秃的下巴,语气满是疼惜。
“好的,谢谢你啊。”
“不客气,应该的。”
它叫雪枝——因为她们常来的酒吧叫雪枝——在一个灯红酒绿的街角被加班路过的季晴捡到,送去了宠物医院,瘦骨嶙峋一捧,轻若无物。季晴虽然喜欢却一直没养过宠物,只好拿了一个沙发垫让它能趴得舒服点,浑身包着纱布的小家伙很安静,眼睛微微开合,喉咙里发出细弱的气声,季晴心一酸,干脆坐下来轻轻抚摸它有些硌手的脊背,直到它盘成一团昏昏睡去。
可直到亲自给它换药时,季晴突然体味到什么叫切肤之痛。
身上几乎没有毛了,皮肤变得薄而脆,甚至可以感觉到蠕动的血流和心跳,深红的皮肉上,满布着黑色缝线和大大小小的瘤状凸起;一只耳朵几乎呈焦黑色,似乎只是个摆设,另一只覆盖着浅浅的白色绒毛,眼睛看上去还好,只是漆黑的瞳孔嵌在伤疤纵横的脸上,简直比外星人还要恐怖。可这“外星生物”颤颤地凑近,粗糙起伏的皮肤轻轻在季晴脚踝附近蹭着,小心翼翼地讨好。
被蹭到的地方仿佛真的有火焰在灼烧皮肉。季晴抖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它吃了些东西又睡过去,披着衣服再次出了门。那天是晚上捡到的它,借着路灯觉得它好像精神不太好,心底突然有个声音催促她帮它,才送去医院,自然也没想过要买什么专用物品,如今却得处处注意着,工作日中午恐怕也得抽空回来看一眼了。
季晴年纪不算小,却仍然单着,长辈走得早,她不愿跟亲戚住,干脆自己贷款买了套房,虽然平时冷清了些,习惯后倒觉得更舒服,她本身又是一个很擅长规划自己的人,虽然家里突然多了一个活物,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一开门就见雪枝半睁着眼盯着房门——像是在等她回家,季晴下意识笑起来,把小窝、食盒、猫砂盆一一放好,又小心翼翼把它挪到新窝里。
“今后就是我们俩相依为命喽。”
二
跑,跑,跑,快跑……
她慌不择路,黑色的星光和黑色的草杆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她左突右冲,却被一股大力捏着后颈提起来。
“找到了!在这儿呢!”
尖利却稚嫩的爪子四处乱挥,被灵巧地躲掉,双眼因为恐惧几要瞪出眼眶,可目之所及皆是黑,无穷无尽的黑。
失重感来得突然,风声呼啸,冷热交迭。
季晴觉得脑袋像是被敲了一闷棍——她没被敲过,但可以想象会是怎样一阵阵地发晕,全身骨头皮肉好像被蚂蚁啃噬撕咬,酸麻又钝痛,脏腑一阵阴冷又一阵灼热,呼吸的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混着冰刀的火球,使不上力不说,稍动一下都像要了她的命。季晴提着一口气眼睛撑开一条缝,熹微晨光漏进房里,透着黑的蓝,在窗帘上印出一个蹲坐着的猫的剪影,客厅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
很安静。
季晴愣了一会儿神,神经感知到的痛楚如潮水褪去,除了一身冷汗,像是一个梦魇。
梦醒了。
“雪枝?”季晴慢慢坐起来,哑着嗓子唤道。
“喵呜”“剪影”动了动,房间里响起细密的刮擦声。季晴活动着肩膀去开窗,嗔怪道:“怎么跑到阳台上了?”
小猫细细地叫了一声,轻灵地窜到她怀里咂了咂嘴。
雪枝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模样依旧有些可怖。医生说它的烧伤有很多年了,没有及时处理,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但确是没法养好了,至于一些骨折和脏腑的伤平时小心些,兴许可以多活几年。季晴不知道小家伙曾遭遇过什么,只是下意识想保护它,而雪枝似乎知道她的好意,平时黏她黏得紧。
季晴来自一个偏远的山村,在那里,猫是不祥的征兆,尤其是黑猫,被当做幽冥的使者,但凡出现,必定带来死亡,故而即使季晴从小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动物,却从未敢违逆长辈邻里的意思去养一只。都说猫薄情善忘,高傲邪性,季晴却觉得雪枝颇有灵气,一人一猫,萍水相逢,却相处得很好。
万物皆有灵,正邪只来自人心罢了。季晴如是想到。
又是一个周五,无事一身轻的几人再次聚首KTV,今天包厢里一反往常的安静。安吉点了两首歌,空气里一片沉闷——以往都是元铃和季晴在闹,今天是怎么了?
“元铃,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回去休息吧?”
元铃全身抖了一下,摇摇头,颤巍巍问了一句:“安吉,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嗯?怎么,撞鬼了?”
“我也,不确定,前两天回家路上碰上一只流浪狗……你也知道我怕狗,但它怎么赶就是不走,我一狠心就拿我那个眼影盒砸它,谁知道它跑到马路上,就,被撞死了……”
“嗯,所以?”
“然后,这几天我回家的时候总是遇见跟那天那只一模一样的狗,跟在我后面,一瘸一拐的,我问过我们小区的人,他们都说没见到什么狗……安吉,我是不是被缠上了啊……”元铃说着就带上哭腔,安吉只好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咳,天下的流浪狗不都是一个模样么,别人没看到说不定只是没留意呢,别自己吓自己,啊。”
“就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咱们上学的时候可没少听,你要实在害怕,不如趁周末去趟杭州灵隐寺求个符,反正也近,你说是吧季晴?”尤佳拎着酒瓶子用肩膀撞了撞身边沉默的季晴,笑着说。
“尤佳!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安吉笑骂道,一晃眼又吓了一跳,“季晴?”
季晴垂着头坐在沙发一端,长发挡住了整张脸,整个人陷在包厢混乱的光线里,让人心头一凛,一时间只有自动播放的伴奏流淌,空气似乎一下降到冰点。
尤佳皱着眉用力拍她肩膀:“喂季晴?你又怎么了?”到底是没敢撩开她的头发。
“啊?”季晴突然抬起头,惨白着一张脸满眼迷茫,“怎么了?”
三人先是一惊,转而怒道:“好端端的,你怎么一副心力交瘁的样子,问你话你也不回答?”
“可能是累着了吧,抱歉抱歉,我恐怕要先回去了。”
安吉疑惑地看着她:“那行吧,我们也回了,我们送你吧。”
“不用,我家很近的,你们陪元铃吧,正好帮她看看是不是真有那条狗。”
见季晴还是笑得没心没肺,几人松了口气:“行,明天见。”
“嗯,拜。”
明天,有的人,见不到了。
三
疼,还是不疼?
她分不清楚,她游荡了很久,只记得吞没黑暗的火光,和火光掩映的圆月,每一个不经意间,她都能看到。
她还看见几个孩子,男孩,女孩,四个,还是五个?这倒不记得了。
他们都在笑。只有一个女孩在哭。
哭?是哭的意思吧?那亮晶晶的叫做眼泪,她听说过,可没见过。
许久没有发挥作用的四肢慢慢感受到一阵凉意,她低头看,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远了,烨烨火光被挂着眼泪的女孩一捧土盖灭,抹了一把脸,找了根树枝在里面刨,刨出一块黑炭样的东西,拿草枝包了,捧到一边的树下,挖了个浅坑埋进去。女孩一直在哭,呜呜咽咽,抹了满脸泥,活像个小鬼娃,月亮给这棵槐树勾勒了一个完美的影子,恰好包裹了哭泣的孩子和她,她在半空大笑,悄无声息。
元铃出了车祸,原因是疲劳驾驶,车冲出了高速的护栏,几个翻滚后油箱爆炸,连车带人都变成焦黑的一团。
季晴疲倦地躺在沙发上,一方面昨夜的梦挥之不去且愈发清晰,她甚至能看到那张狂笑的脸上满布的憎恨和狰狞,一方面好友的意外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她没来由地烦躁。她长叹一口气坐起来,准备出门走走。
“雪枝?”
“雪枝?我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待在家里哟?”
“雪枝?”季晴推开卫生间的门,发现她家的猫正坐在洗漱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向来湿润的猫眼中充斥着尖锐的恨意,一闪而过。
季晴揉了揉眼睛,小心将她抱下来,不让她看镜子:“雪枝,我出去走走,回来给你带小鱼干好吗?”
“喵~谢谢你,”空灵的嗓音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披着白雾从她怀抱中飘下去,落地化作一个窈窕的女人,穿着银白旗袍,大波浪的栗色长发披散着,妆容精致,面部轮廓熟悉又陌生。
季晴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穿过彼岸花海走过奈何桥投胎转世甚至在一个魔法世界度过了三十二个生日。
“不过不用了,我用这张脸去买了很多小鱼干,虽然我并不喜欢。”女人微微笑着,朝她勾了勾手指,走进卧室,季晴不由自主地跟上去。
明明是白天,卧室里一片昏暗。
“嘿,你知道吗,你那个朋友的行车记录仪质量很好,险些拍到我……哦不,是你的脸,”女人优雅地转身靠在窗边,抬手示意季晴可以坐在床上,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块镜子端详那张酷似季晴的脸,“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要踩刹车,那天下了点雨,车轮打滑撞上栏杆,接着就掉下去了。对了,你还是可以叫我雪枝。”
“你杀了元铃。”季晴全身都在微微颤抖,恐惧,或是其他太过庞大,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害怕。
雪枝一双猫眼看了看她,笑道:“她很胆小,我借小黄,就是被撞死的那条狗,我借他的皮跟踪了几天,她就不敢出门了,有趣,也无趣。不过,”她收起镜子,鲜红的指甲划过脸侧,“你竟然会养雪枝,这倒不错,你该庆幸。”
“庆幸什么。”季晴尝试动了一下胳膊,发现那股束缚的力量已经没有了,便盯着窗边的女人,害怕似的小心后挪——她记得床头柜里有一把水果刀。
“三个梦,”雪枝伸手,接住虚空中落下的一片树叶,“你大概不记得了,你家乡流传着无数关于猫的鬼怪故事,所以大人小孩对我们比对鼠辈还狠毒,他们说……”窗边的影子闪了一下,突然出现在季晴面前,冰冷的金属在脖子附近划动,气声缥缈,“妖怪怕火,只要活活烧死,就能根除妖孽。”季晴下意识屏住呼吸,目眦欲裂。
雪枝抿唇一笑又出现在窗边,双眼微眯,一派天真无暇:“可笑的是,有个小丫头把我埋在槐树下面,槐树聚阴,那天还是一个月圆之夜,你说巧不巧。”
“还有啊……”轻柔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季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缩到床头另一边的角落,攥紧了被子,而雪枝只是慵懒地趴在床边,枕着一条胳膊,看水果刀的眼神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你还记得他们吗?”
她的掌心突然窜出幽蓝的火苗,将水果刀包裹其中:“他们都很喜欢点火呢,尤其是年夜。”幽蓝的光芒中,她笑容妖冶:“玩火自焚。”
尖叫,灼热,皮肉被炙烤的声响,和香气。雪枝垂眸掩下炽热畅快的光,收起幽焰起身,顶着季晴的脸依旧拿捏着语调:“你放心,当年今日,你救了我两次,我不伤你,还欠你一命,所以直到你阳寿耗尽我都会保护你。”说完竟露出一个跟季晴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背着手,微微歪着脑袋,那样人畜无害。
“滚。”破碎的音节从季晴喉咙里滚出来,“离我……远……滚!”
雪枝眯了眯眼,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一团飘忽的白光,几经变化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猫,毛发浓密纤长,蓬松而柔软,看上去很漂亮。
雪枝把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很漂亮,对吧?原本我就是这样的,如果你想,往后我也可以用这副模样,嗯?”
季晴猛地把被子扔向她,来不及看有没有用,连滚带爬地冲向门口,门锁却像是被冻住了,怎么拧都拧不动。
“呵。”
季晴靠着门滑坐在地上,瞪大眼睛茫然地注视黑暗,眼泪流了满脸,呜咽着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点点幽蓝霎时充满了房间,被子被绞成碎片充当了燃料,雪枝的双手都裹着火焰,长发微微飘动,眼中翻涌着疯狂和阴狠,脸上却惯性地噙着笑意:“原来你也会怕,真无趣……”
四
小白猫是被女孩悄悄藏起来的,藏在了所有人都避而远之的乱葬岗里,那地方离她家隔着整片麦田,每个周末,她会借口跟朋友出去玩,给它带些吃的。为了不引起怀疑,自然是每天从她自己的吃食里省下一部分能放的,尽量保证它一个星期都不会饿肚子。
她不知道她的伙伴们是怎么发现它的,可她根本不是几个男孩子的对手,何况他们警告她要告诉她的父母——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那天很晚她才回家,裙子沾满了草灰和泥土,月光里麦田镀着一层银,女孩整晚的眼泪随着月亮落下干涸,她开始害怕乱葬岗,远离家乡并且再也没有回去,月圆的夜、墨绿色阴影的槐树、树下哭泣的孩子和孩子身后无声大笑的魂灵,成为数年后生死一瞬的闪回片段。
季晴小心睁开一只眼,看到一个白衬衫的背影,紧接着一阵炫目的白光,她失去了意识。
五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的话?!你本就走的外道,五条人命,或者不止?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住你你到底懂不懂!”一个黑蓝交织的空间,闪烁着银色的光点,美若星空,白衬衫走来走去气急败坏骂道。
被金索缚住的雪枝跪坐着,低着头长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声音不再故作优雅,显露出几分尖锐:“我说了你再多管闲事我就杀了你,反正我不在乎再多一条命。”
啪!
两个人都没想到白衬衫会动手。
雪枝笑得嘲讽,她仰起头看着这个年轻的灵师,嘴角溢出一丝血迹,眼睛却异常明亮,像是美丽又脆弱的精灵:“要么杀了我,要么我就去杀人。”
白衬衫闭了闭眼后退几步,揉着眉心压着怒气:“那些是风俗,几百年数代人传下来的,他们根深蒂固的!风俗!是!我知道这不对,但是要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明白吗?你明白吗?你已经活下来了不是吗?找个你喜欢的地方生活不好吗?啊?!”
“还有很多不是因为风俗。”
“会有法律……”
“会有?多久?我等不了。”
雪枝歪着头冷笑着看他,白衬衫抹了一把脸转身把挎包扔到地上,蹲下来颓丧地抱着头。
“但是向阳,谢谢你。”蓝色的火焰顺着手臂蔓延全身,她笑着,似乎并不痛苦。
“为什么杀元铃。”
“遇到季晴之前……是那条狗让我……活下来的……”而它,因她而死。
白衬衫忽地转身,金索松落,幽蓝的火光中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慢慢化作粉尘,又慢慢透明消失。
“雪枝!!”
后记:
“季晴,你还好吗?”安吉将一篮水果放在床头,“最近公司事不算多,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季晴记得白色的花圈,墙壁上年轻的黑白照片,以及黑色西装的人们。
“没事,只是有些难过。”好像少了些什么。
的确。安吉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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