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鹿三土
回忆是过往,也是希望。
回到家的林山,晚上睡得甚是安稳,许久没睡过懒觉的他,醒来时已经九点多。
穿好衣服,来到屋厅,桌子上的饭罩下,是一碗白粥和两个红番薯,有少许的凉。
“山娃子,起来了!”阿嫲从院子外走进来,白白的气从嘴里冒出来升到了天空。
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但雾还没有散,天空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好似在仙境里一样。“阿嫲就是从仙境里走出来的仙人,来人间照顾他的。”林山心里想着,对着阿嫲笑着说:“阿嫲越活越年轻,刚才我还以为是个小仙女走过来啦!”
“就会在我面前贫嘴。”阿嫲没有生气,接头说:“什么时候把这些词用在心意的姑娘上,记得带回家给阿嫲瞧瞧。”
“哎呀,肚子好饿,我去吃早饭了。”林山赶紧转移话题,准备往桌子边上坐。
“先去洗脸。”
“遵命。”说完一溜烟儿的跑到了后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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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共同生活了二十二年,对于林山来说,阿嫲就是他的母亲。回家的日子,最多的时候就是搬两椅子,放在院子中间,边晒太阳边唠家常。阿嫲讲,林山听;林山讲,阿嫲听,悲伤很少,哈哈大笑却很多。
阿嫲是外乡人,在那个闹饥荒的年代,大着肚子的她跟着丈夫流落至此,两个人虚脱的倒在村口的小路上,是路过的村民救了他们,并在这里住了下来。
“孕里没有什么营养,孩子出生没几天就走了。”这是林山第一次听阿嫲讲起自己的孩子。古铜色的脸上,除了岁月给她留下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一道道皱纹,看不出有任何表情。是的,阿嫲今年还不到50岁,除了不像城里的大妈们过冬会把自己裹得像熊,她看上去像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
林山有些懊恼自己,是他把阿嫲拖累成这个样子的,心里暗暗发誓:“等毕业找到工作,就一定要把阿嫲接到城里享享福。”
阿嫲看他底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山娃子在想什么呀?”
“阿嫲,等我工作了,你陪我一起去城里吧!”林山一脸诚恳的望着阿嫲。
阿嫲用那双满是老茧的手,拍了拍林山的肩膀:“阿嫲知道你孝顺,阿嫲那也不去,这里就是我的家,如果我走了,那个人回来不就找不到我了吗?”
林山知道阿嫲说的是她的丈夫,那个离开二十多年,没有回家的丈夫。
“除非他死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阿嫲眼眶里有些红了,浅褐色的眼珠不算清澈却依旧明亮,这么多年,她依然相信着他给她的誓言。
慢慢地解开胸前的钮扣,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包好的手帕,一面面的揭开,里面放着一个铜色的怀表。怀表的开关已经坏了,所以每次阿嫲都会用手帕包好,然后放在离自己心脏最近的地方。
打开怀表,里同映出一张老照片,男俊女靓,笑得满面春风。
“阿嫲,您年轻的时候真漂亮,要是换现在,肯定好多男孩子追。”林山指着年轻的阿嫲笑着说。
“又贫,拿你阿嫲说笑。”
“没有,我是说真的。”
“再贫就不给你看了。”
“我错了,阿嫲。”
林山想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让阿嫲开心,但是本就不太会聊天的他,担心把方法用错了,立刻老老实实的坐好,恢复如初。
“阿嫲,你跟阿公是怎么认识的?”看着阿嫲专注的看着照片,林山好奇的问道。
“他是我的私塾先生。”
“师生恋……”
听道林山脱口而出的词,阿嫲不好意思的笑了。
“他的博学,儒雅的气质深深的吸引了我,每天最渴望的事情就是去私塾读书,也是他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后来我们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他们坚决反对,并用断绝关系来让我选择。”
“您选择了爱情。”
阿嫲缓了好久,点点头“嗯”了一声。
“一年后我们回去过,熟悉的一切都变了。房子烧没了,人也不知道在哪里?只是到处都贴着斗地主的标语。”回忆起亲人的阿嫲情绪有些波动:“我们私下找到认识的红卫兵了解情况,也没有任何消息。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其实那里的我们只是想告诉俩老人家,他们要做外公外婆了。”
“后来,红卫兵得知我地主的女儿身份,准备带人上门拿人的时候,好心的邻居在墙边放了一把长梯,我们逃走了。”
“走的匆忙,除了这块挂在身上的怀表,就是当时捧在手里的小暖炉。他说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要送给最珍贵的人。”
“暖炉?”林山想了想说:“就是您搁在神像前面用来当香炉的哪个?”
“嗯。”阿嬷知道他的疑惑,接着说:“在那个年代,越是把它随意放,最是不担心有人惦记。当香炉用,我每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看看,不是正好吗?”
“太佩服您啦!”林山给阿嬷深深地鞠了一躬。
“哈哈哈……”阿嬷沉重有力的笑声回荡在院落里。
这个笑声是对过往的坦然和未来的渴望,想到这里林山也跟阿嬷一起大笑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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