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开始没那么遥远宏大。它从一个普通的年份、普通的城市、普通的盛夏开始,在高考落幕的那一天,与此前那些无言的经历短暂告结,而后静悄悄地迎来尚未被察觉的、新的开始。
小城的夏天,温度倒是挺合宜的。
省份地处中部沿海,未曾到过这里的人,大概只模模糊糊留下个什么“煎饼裹大葱”和“孔庙孔林”的印象。实际上,略一想,总还能记起几句老舍先生上了课本的文章里的句子,关于那个流着泉水、卧在山窝里,舒舒服服过冬的小城。
而他们,就是在这城里长大的,相识于高中第一年。
他是那种理科班里让人瞩目的少年——清楚的理科逻辑之外,竟还有通畅飞扬的文采和偶有显露的哲思。权且先称他为K;因为明明其貌不扬,却借着近1米9的身高和一种隐隐散发的摄人气场,让人以为他必是有点什么过人之处。她暗暗看着他时,总觉得他身上有种莫名的能量源泉。
她是J,高中文科班里一眼内未必能找到的女生,实际上满腹满心的温柔细腻思绪。在家中得父母倍宠,至亲闺蜜总有一二,在历史政治那些让人头疼的学科里,倒还算周转逍遥。
时间一点点流逝,只在回头时才惊觉其飞逝。尽管日后分了文理,因而进了位置相对的教室,尽管日常并无太多交道,乃至三年里其实对话也没几行。他们对彼此的印象,却还没忘记。
对K来说,她是高一政治课讲经济生活时,被偶然提问却能站起来就能凭着对社会经济的了解流畅对答,眉目间清秀气少了几分,语气颇为自信坚定,他记笔记的手停顿了一秒。
对J来说,他是秋天午后课间的楼梯上,边下楼边专注地和同学聊着什么她听不懂的数学题,神色里载着张扬气,她走过楼梯间的脚步停顿了一刻。
对了。她想起来,是的,是那同一个楼梯间。是高考结束的那天,他们忽然又碰面的地方。
“想考去哪儿?”他像是随口又像是特意地,遇上她时首先搭话。嗯,少有,J想着。
“不出意外的话,去沪市,学社会学”,其实答案有点不言自明,毕竟是她这两年已经逐渐选择好了的方向,只要没什么大失误就必然成行。“你?”
“感觉考得不错”,他眉宇里尽是那快要成他标志表情的张扬神色,或许是真的发挥很好吧,不然怎么如此欣喜难耐的样子,“要上就上帝都,去最顶尖的地方读书啊。”
后来她有点后悔,那天没能再多说几句。两人各自向上向下离开,好像他们此后都只有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的同学会上再见了。J想到这里就忽然停住,探出身子抬头往上看。K一点没放慢脚步地往楼上走着,腿一迈就是两级台阶。窗外的树影投了些绿意,透过小方窗盛进楼梯。
她想着,那就这样,再见吧。
却未料到,这故事,才刚刚起了头呢。
同一天,自然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城市里,千千万万的学生走出考场时或是惊喜或是平常。此刻的K和J都还不知道的,更南方一个靠海的城市里,还有个稍有失误的少年结束了考试,人生路线正欲与他们交织。
每一年,自然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城市里,千千万万的学生像上一年的学生一样走出考场。此刻的K和J亦不知道,西北部一个内陆城市里,有个稍有失误的姑娘结束了考试,在一年之后将正正闯入,他们各自看似并无瓜葛的人生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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